“姑娘……你没伤着吧……”他喘息着开口,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眼底却还凝着笑意,目光落在梨溶月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放心的温柔。
话音未落,更大的雪团倾泻而下,如同白色的巨浪,瞬间将两人埋入深雪之中。
“溶月!李池!”
裴文筠的心像被冰雪狠狠攥住,他发疯般挥剑斩断缠上来的两名黑衣人,剑锋划破对方咽喉的瞬间,便转身扑向雪堆,手指插进冰冷的积雪里,疯狂地扒拉着。雪粒钻进袖口,冻得他指尖发麻,可他却浑然不觉,只一遍遍喊着两人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几乎要裂开。
“裴大人!”
秦牧带着数名护卫冲破雪雾赶来,长刀起落间,瞬间解决掉残余的黑衣人。他见裴文筠徒手扒雪,双手已被冰石划得鲜血淋漓,连忙上前喊道:“大人,属下们来!”
护卫们立刻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扒开积雪。雪层越来越厚,指尖触到的除了冰冷的雪粒,便是坚硬的岩石,裴文筠的心脏一点点往下沉,直到他的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温热——
是李池后背的血。
“快!在这里!”裴文筠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猛地加快动作,积雪被层层拨开,李池染血的衣袍渐渐显露出来。他趴在雪地里,后背的岩石还压在身上,可双臂却依旧保持着护人的姿势,怀中的梨溶月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雪。
积雪被裴文筠的手掌刨得飞溅,每一次指尖触到冰碴的刺痛,都比不上他心口的万分之一。李池后背的血在雪地里晕开,像一丛骤然绽放的红梅,与苍白的雪色撞在一起,刺得人眼睛发疼。他跪在雪堆前,手指抚过李池僵硬的手臂,那双手曾无数次为他挡下暗箭,此刻却再无半分温度。
“李池……”裴文筠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冰雪冻住,他想抬手合上那双圆睁的眼睛,指尖却抖得厉害。梨溶月被他轻轻抱在怀里,长发上沾着的雪粒簌簌落下,长长的睫毛凝着细碎的冰花,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大人!”秦牧的声音带着急惶,他刚探完鼻息,手指还停在李池的颈侧,脸色凝重如铁,“梨姑娘气息越来越弱,再耽搁就来不及了!云州卫的军医是唯一的指望!”
裴文筠猛地回神,雪水混着不知是泪的液体从脸颊滑落,滴在梨溶月的手背上。他攥紧拳,指节泛白,将她紧紧地护在怀中,转身冲向黑马。那匹骏马方才受了惊,此刻正焦躁地刨着蹄子,见主人奔来,竟像是通了人性般安静下来,低低嘶鸣一声。
“秦牧,”裴文筠翻身上马,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劳烦秦将军带李池的遗体跟上,我先行去云州卫找军医。一定让他……让他走得体面。”
秦牧单膝跪地,雪粒落满肩头,声音铿锵如铁:“属下遵命!”
马蹄扬起雪雾,裴文筠夹紧马腹,黑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啸,卷着雪粒狠狠砸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只低头盯着怀中的梨溶月。她的呼吸轻得像羽毛,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衫贴在他心口,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让他心脏揪紧。
“溶月,别睡。”他贴着她的耳畔低语,指尖轻轻拂去她睫毛上的冰花,动作温柔得怕碰碎了她,“你说过要陪我看无鬼山的杏花,还没兑现承诺,怎么能睡?”
山路崎岖,积雪下暗藏的冰棱硌得马蹄打滑,黑马几次险些失蹄。裴文筠腾出一只手,死死按住梨溶月的后背,将她护在身前,自己的后背却被寒风刮得生疼。他能感觉到怀中的人体温越来越低,连忙将墨色披风解下,裹住她的身子,只留单薄的内衬抵御风雪。
不知奔了多久,远处终于亮起一点昏黄的灯火,云州卫的城墙在风雪中隐约可见。裴文筠精神一振,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黑马发出一声长嘶,速度又快了几分。城墙上的守军见有人深夜疾驰而来,立刻举起弓箭,厉声喝问:“来者何人?止步!”
“裴文筠!”他高声回应,声音穿透风雪,同时从怀中掏出虎符,高高举起,“快开城门!我要找军医!”
守军认出虎符,不敢耽搁,吊桥缓缓放下。裴文筠策马冲进城内,直奔卫所军医帐。帐外的士兵见他怀中抱着人,脸色焦急,连忙引着他往里走。老军医正在整理药材,见有人闯进来,刚要呵斥,抬头便见裴文筠满身风雪,怀中女子气息奄奄,顿时收了声,快步上前。
“快,救救她!”裴文筠小心翼翼地将梨溶月放在榻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被雪埋过,现在呼吸微弱,体温很低。”
老军医立刻上前,手指搭在梨溶月的脉搏上,眉头渐渐皱起。他掀开她的眼睑看了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沉声道:“大人别急,姑娘是风寒入体,加上惊吓过度,气血攻心。我先施针稳住她的气息,再煎一副驱寒汤药,应该能缓过来。”
裴文筠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军医取针、熏艾,指尖还残留着梨溶月冰凉的温度。烛火摇曳,映在他满是雪水的脸上,那双素来沉稳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焦灼与后怕。他想起李池最后望向梨溶月的眼神,想起那片染血的白雪,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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