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三点,金志洙准时来到了城北区的李教授家。
这是一栋传统的韩屋,白墙青瓦,木门虚掩。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温和的声音:“请进。”
推门进去,是一个小小的庭院,种着几株松树和竹子,还有一口石臼。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教授正坐在屋檐下的走廊上,面前摆着一张矮桌,桌上已经铺好了毛毡,摆好了笔墨纸砚。
教授今天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韩服,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看到金志洙,他微笑着点头:“来了?先坐。”
金志洙在矮桌对面跪坐下来,姿势有些生疏。教授看了一眼,但没有立刻纠正,只是说:“放松些,我们今天不着急。”
桌上摆着几种不同大小的毛笔,砚台里已经磨好了墨,墨色浓黑,散发着淡淡的松烟香气。旁边的笔架上挂着几支用过的毛笔,笔尖已经洗得很干净。
“学习书法,首先要知道为什么要学。”教授缓缓开口,声音不高但清晰,“不是为了写一手好字给别人看,是为了通过笔尖感受墨在纸上行走的节奏,感受气在体内的流动,感受心手的相应。”
他从笔架上取下一支中楷笔,示范执笔姿势:“五指执笔法,指实掌虚。拇指和食指捏住笔杆,中指抵住,无名指和小指自然贴合。手掌要空,像握着一个鸡蛋。”
金志洙按照教授的指导拿起笔。初时觉得手指僵硬,姿势别扭,但教授耐心地调整他的每一个手指的位置。
“不用力,要放松。笔是手的延伸,手是心的延伸。心放松了,手就放松了,笔就自然了。”
调整了好几分钟,金志洙才慢慢找到感觉。笔杆在手中不再那么陌生,手指的力度也渐渐均匀。
“好,现在我们写第一个字。”教授铺开一张宣纸,“就从‘一’字开始。别看它简单,写好‘一’字是所有书法的基础。”
教授先示范。他蘸墨,舔笔,调整呼吸,然后落笔。笔尖触纸,向左略顿,然后向右平稳行笔,收笔时轻轻回锋。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像呼吸一样。
宣纸上留下了一个墨色均匀、笔力遒劲的“一”字。
“你试试。”教授重新铺了一张纸。
金志洙深吸一口气,模仿教授的动作。蘸墨,舔笔,落笔。笔尖触纸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连接——墨在纸上化开,笔在手中移动,眼睛看着线条延伸。但当他想控制线条的平直时,手却微微发抖,“一”字写得歪歪扭扭,墨色也不均匀。
教授没有批评,只是说:“再写一个。不要想着控制,想着引导。墨想往哪里流,笔就跟着它走。”
第二次尝试,金志洙努力放松。他不再盯着笔尖,而是感受笔在纸上的摩擦,感受墨在纤维中的渗透。这一次的“一”字虽然还是不完美,但比第一次稳定了许多。
“有进步。”教授点头,“记住这种感觉。书法不是手在写字,是心通过手在表达。心和手之间,还有呼吸。”
接下来的一小时,他们一直在练习“一”字。同样的笔画,反复书写。开始时金志洙还想着要写得好,要写得直,要写得有力。但随着练习的进行,这些念头慢慢淡去,只剩下笔与纸的接触,墨与纸的交融,呼吸与动作的配合。
当教授说“休息一下”时,金志洙才发现自己已经写了整整三张纸的“一”字。每个字都不同,有的厚重,有的轻盈,有的平稳,有的波动。但越到后面的字,越有一种自然的韵律感。
“累吗?”教授问。
“有点,但很充实。”金志洙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
教授倒了杯茶递给他:“书法和演戏有相通之处。都是要经过反复练习,让技巧成为本能,然后才能忘记技巧,专注于表达。”
这话说得很深刻。金志洙捧着茶杯,思考着:“您是说,当技巧成为本能后,才能自由表达?”
“对。”教授喝了口茶,“就像你现在写‘一’字,刚开始要想着怎么握笔,怎么运笔,怎么写直。但当你写了足够多次后,这些就不需要想了。那时你写的‘一’字,才能承载你的心情——可能是平静的‘一’,可能是坚定的‘一’,可能是忧郁的‘一’。同样的笔画,不同的心绪。”
这个理解让金志洙很受启发。他想起了表演——开始时也要学习各种技巧,发声、表情、肢体。但当这些成为本能后,才能在表演中真正地成为角色,表达情感。
休息片刻后,教授开始教基本的笔画:“横、竖、撇、捺、点。所有汉字都由这些基本笔画组成。把这些练好了,字就有了骨架。”
他示范了每个笔画的写法,详细讲解了起笔、行笔、收笔的要领。金志洙认真听着,在笔记本上记下关键点。
“横如千里阵云,竖如万岁枯藤,撇如陆断犀象,捺如崩浪雷奔,点如高峰坠石。”教授用形象的语言描述,“书法是视觉化的音乐,每个笔画都有它的节奏和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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