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92章 越冬府雪灾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天启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龙椅前投下巨大的阴影，那无形的威压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帝王之怒即将彻底爆发之际——

“儿臣愿往！”

一道清朗而坚定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划破了死寂！

众人愕然抬头，只见四皇子赵君夜已大步出列，走到御阶之前，撩起皇子蟒袍的下摆，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他抬起头，目光坦荡而坚毅地迎向龙椅上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

“父皇！”赵君夜的声音清晰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大殿，“越冬府雪灾，生灵涂炭，百姓陷于水火，儿臣闻之心如刀绞！此去越冬，凶险万分，儿臣深知！然，越冬百姓亦是父皇的子民，亦是儿臣的骨肉同胞！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儿臣亦义不容辞！请父皇恩准儿臣前往越冬赈灾！儿臣定当竭尽全力，开道路，运粮秣，救万民于冰雪之中！让越冬百姓知晓，父皇仁德泽被苍生，朝廷从未放弃他们！纵死……亦无悔！”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透着为国为民的赤诚与担当！

天启帝眼中锐利的寒芒微微闪动了一下，脸上那骇人的怒容似乎也缓和了一瞬。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阶下的四儿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哦？老四……此去，九死一生，你……当真想清楚了？”

“儿臣想清楚了！”赵君夜毫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为父皇分忧，为黎民解难，乃儿臣本分！何惧艰险！”

“好！好！好！”天启帝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深处，“好一个‘何惧艰险’！好一个‘纵死无悔’！这才是我赵家的好儿郎！这才配得上朕的皇子！”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大殿：“四皇子赵君夜听旨！”

“儿臣在！”赵君夜挺直脊背。

“四皇子赵君夜，赤胆忠心，心系黎庶，勇于任事！特封为瑞亲王！赐亲王金印、蟒袍、仪仗！”天启帝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着瑞亲王赵君夜，携朝廷拨款白银二十万两，总领越冬赈灾事宜！可便宜行事，调拨沿途府库钱粮人手！钦天监、工部、户部、太医院，即刻抽调精干人手，听候瑞亲王调遣！清点完毕，三日后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君夜深深叩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轰——！

整个金銮殿彻底炸开了锅！虽然极力压抑，但无数道震惊、羡慕、嫉妒、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跪在阶下的赵君夜！

亲王！瑞亲王！

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册封亲王爵位！竟然给了四皇子赵君夜！而且是在如此凶险、几乎是十死无生的任务之前！这究竟是滔天的恩宠，还是……催命的符咒？！

二十万两白银！总领赈灾！便宜行事！这权力不可谓不大！但越冬……那可是个连鸟都飞不进去的绝地啊！

皇子席位中，二皇子赵君无脸上的玩味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幽深得如同寒潭。三皇子赵君燮面露忧色，看着四弟的眼神充满了担忧。五皇子赵君莫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在听到“瑞亲王”三个字时，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阴霾。七皇子赵君诘则是一脸毫不掩饰的震惊和……不甘。

临行前一晚，夜色深沉，雪粒子敲打着梁府新糊的窗纸。赵君夜踏着细碎的雪声而来，一身玄色劲装裹着寒气，眉宇间带着即将远行的凝重。他知道阿箐此刻正在二皇子府受训，他来，只为寻凉笙。

“阿姐。”赵君夜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递上一个封了火漆的信函，“此去越冬，归期难定。若阿箐归来时我尚未返京，烦请将此信转交于她。”他目光诚恳，带着对心上人的牵挂。

凉笙接过信，入手微凉，却似有千斤重。她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皇子，他眼中虽有忧色，却无惧意，这份担当让她动容。越冬苦寒，灾情严峻，更有流寇隐患，此行绝非坦途。

“殿下稍待。”凉笙将信小心收好，转身快步走向书房。阿箐的心上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险境而无动于衷。她点燃烛火，铺开素笺，提笔疾书。

片刻后，凉笙拿着一个绣着祥云纹的青色锦囊出来，递给赵君夜：“君夜，此去艰险，请收下此物。”

赵君夜有些诧异，接过锦囊，入手微沉，里面似乎装着折叠的纸片和一些硬物：“这是……？”

“锦囊妙计，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凉笙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医者的沉稳和长姐般的关切，“里面写了一些越冬储粮、保暖防寒、以及清理积雪、防止压塌屋舍的法子，还有几张针对冻伤、风寒的应急药方。关键处，或许能省些力气，多救些人。去吧，保重！”

赵君夜心头一暖，郑重地将锦囊贴身收好，拱手道：“多谢阿姐！此情，君夜铭记于心。” 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入风雪之中，背影挺拔而坚定。

赵君夜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转角，一道颀长的身影便从廊柱的阴影里踱步而出，正是赵君无。他披着件墨狐裘大氅，双手拢在袖中，似笑非笑地看着凉笙：“你倒是对老四上心，连锦囊妙计都备上了。就不怕……我半路把他这锦囊劫了去？” 他语调慵懒，带着惯常的试探。

凉笙抬眼看他，目光澄澈平静，没有丝毫犹疑：“你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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