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76章 沧海一声笑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比起需要鉴赏力的诗词，直观的音律冲击更能震撼人心。

凉笙微微躬身：“民女遵旨。”她走向那些乐器，目光在箜篌与二胡之间略作停留。最终，她选择了那柄二胡。坐下，调弦。当第一个音符从蟒皮与马尾弦间摩擦而出时，一股苍凉、豪迈、带着无边江湖气的旋律骤然迸发！

正是那首《沧海一声笑》！

二胡特有的凄怆与苍劲，将这首曲子的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琴弓如刀，划开沉闷的殿宇，勾勒出沧海横流的壮阔，笑傲江湖的洒脱，英雄迟暮的悲凉，以及看透世情的豁达！那声音高亢时如惊涛拍岸，低沉时如暗流涌动，每一个转折都充满了力量与故事感，直击灵魂！

大殿内，无论懂不懂音律的人，都被这前所未闻的曲调和二胡那极具穿透力的音色深深震撼！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攫住心神，随着那琴音在沧海之上飘荡，在红尘之中沉浮。方才因情诗引发的种种心思，竟在这磅礴大气的乐声中暂时被涤荡一空。

一曲终了，余音仿佛还在梁柱间萦绕。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激荡情绪中，久久无法回神。

“好！好一曲激情澎拜！”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打破了寂静。随即，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持久！

“再来一曲！”

“请梁先生再奏一曲！”

“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叫好声、恳求声此起彼伏。连天启帝眼中也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微微颔首。

凉笙放下二胡，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向那架箜篌。箜篌的形制虽非完全复原前世记忆中的现代箜篌，但结构精巧，弦数不少，音域宽广。她试了几个音，清脆空灵，如珠落玉盘。

她闭上眼，指尖拂过冰凉的琴弦。一首空灵、宏大、带着神性光辉与时间流逝感的旋律，如同清泉般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浮光》The History。

箜篌的声音纯净而富有穿透力，与二胡的苍劲截然不同。这首曲子没有强烈的叙事性，更像是一幅流动的画卷，描绘着时光的长河、历史的碎片、文明的兴衰、宇宙的浩瀚。音符跳跃间，仿佛能看到古老神殿的晨曦，沙漠中湮灭的古城，星河璀璨的流转……它宏大却不喧嚣，空灵却不虚无，带着一种悲悯众生的神性视角，让人心生敬畏，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无限悠远的地方。

如果说《沧海一声笑》是江湖豪情的极致，那么这首《浮光》便是对时空与文明的礼赞。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却都达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境界！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整个麟德殿陷入了长久的、绝对的寂静。所有人都仿佛经历了一场心灵的洗礼，久久无法从那种震撼灵魂的余韵中抽离。看向殿中央那个抚琴女子的目光，已再无半分怀疑，只剩下高山仰止的崇敬与惊叹。

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足有十几息，仿佛时间都在那箜篌的余音中凝固了。随即，如同压抑到极点的火山轰然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热、都要发自肺腑的掌声、喝彩声、赞叹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麟德殿！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兰因絮果先生，当之无愧！”

“梁先生大才！请受学生一拜！” 已有年轻的文官激动得离席，对着凉笙的方向深深作揖。

“开眼界了！老夫活了六十载，今日方知何为天籁之音！” 须发皆白的老臣亦是热泪盈眶。

“不念先生文采风流，兰因絮果音律通神，金庸先生更是话本奇才……三者集于一身！梁先生真乃天授奇才！” 赞叹声此起彼伏，再无半分质疑。

凉笙缓缓起身，对着四方微微颔首致意，脸上依旧平静，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泄露了她方才演奏时的心神激荡。她成功了。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将自己推到了无可置疑的高度。从今往后，“梁笙”这个名字，将与“不念”、“兰因絮果”、“金庸”一起，成为东辰文坛、乐坛乃至医道上一座难以逾越的丰碑。这份声望，将成为她最重要的护身符之一。

然而，就在这片狂热的赞誉声中，三个身影几乎同时离席，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御座方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率先开口的是太医院院使木海天，他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陛下！梁神医医术通神，今日百花宴救治九公主之法更是闻所未闻，精妙绝伦！此等旷世奇才，定要留在太医院！老臣恳请陛下恩准，让梁神医入主太医院，将其神术传承下去，福泽苍生，此乃东辰之幸，万民之福啊！” 他下午已从女儿木心娇口中得知凉笙救治赵芳华的惊险过程，对其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木海天话音刚落，国子监祭酒也迫不及待地高声道：“陛下！不可！梁先生……哦不，不念先生之文采，冠绝古今！一首《破阵子》惊才绝艳，方才两首诗作亦是信手拈来，文采斐然！此等大才，乃文曲星下凡！当入国子监，执掌教习，教化天下学子，扬我东辰文华！此乃千秋功业，社稷基石啊！” 他看向凉笙的目光，如同看着稀世珍宝。

太常寺卿项深也不甘落后，连忙叩首：“陛下！二位大人所言虽有道理，但兰因絮果先生于音律一道，已臻化境！方才两曲，堪称仙乐！更兼创制新乐之功，泽被后世！太常寺掌管礼乐祭祀，正需梁先生这般大才主持革新乐制，定音定律，以彰我天朝威仪，教化万民！此乃礼乐之根本，不可轻忽啊！” 他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

三位朝廷重臣，代表着医、文、乐三道的最高权威，此刻为了争抢同一个人，竟在大殿之上，在皇帝和百官面前，如同市井商贾般争执起来，言辞恳切，面红耳赤，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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