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65章 她现在还不能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落回请柬上的日期——三天后。

三天后……凉笙的心猛地一沉。那不就是云镶珩抵达京城的日子？！

凉笙的手指用力攥紧了请柬，指节泛白。她闭上眼，再次深呼吸。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应对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赵芳华……云镶珩……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当赵君无再次如同出入自家后院般晃悠进梁府时，凉笙直接将那张刺目的请柬推到了他面前，开门见山，声音冷得像冰：“赵芳华的赏花宴，请柬。若我在宴上……伤了她呢？”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赵君无，带着试探和一丝压抑不住的戾气。

赵君无拿起请柬随意翻了翻，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哦？芳华啊……她现在还不能死。”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凉笙瞬间变得错愕的表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不过嘛……出出气，还是可以的。”那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可以踩死一只碍眼的蚂蚁，全然不顾及那“蚂蚁”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凉笙看着他这副凉薄到骨子里的样子，心底的惊愕瞬间被一股寒意取代。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知道赵芳华对他有畸形心思前，他百般维护，知道之后，态度竟能反转得如此彻底、如此冷酷？这种极致利己、随时可以抛弃任何人的狠绝，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知道了。”凉笙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声音恢复了平淡。她压下心头的波澜，强迫自己思考赵君无话中的深意。他阻止自己杀赵芳华，恐怕并非顾念兄妹之情，而是想利用赵芳华这枚棋子，牢牢拴住柳桑锦，将这位手握柳州兵权的柳襄王唯一的儿子困在京城，为他所用。而这……恰恰也与她需要柳桑锦留在京城、无暇他顾的目的不谋而合。敌人的敌人……有时也是临时的“盟友”。

“对了，”凉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赵君无，语气平淡，“你什么时候娶新言？再过一个月，她肚子可就要显怀了。”她抛出洛新言怀孕的消息，既是转移话题，也是想看看赵君无对洛新言的态度。

赵君无闻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仿佛她在说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他端起桌上凉透的茶喝了一口，语气漠然，带着点事不关己的随意：“孩子？她早偷偷找嬷嬷拿掉了。至于娶不娶……”他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弧度，“那是以后的事。”他脸上没有半分疼惜、遗憾或是愤怒，只有一片事不关己的淡漠，仿佛洛新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凉笙彻底怔住了。洛新言……竟然把孩子拿掉了？再看赵君无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这个男人，对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甚至怀过他骨肉的女人，竟也能如此……无情。

三日后。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给京城镀上了一层略显苍白的金色。公主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华盖云集。各色装饰华美的马车络绎不绝地驶来，身着绫罗绸缎、环佩叮当的贵妇人和娇小姐们在侍女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走下马车，相互寒暄着，笑语晏晏地步入那座气派非凡的公主府。空气里弥漫着脂粉香、花香和一种刻意营造的富贵繁华气息。

一辆外表看起来极为朴素的青帷马车，在距离公主府正门稍远一些的侧巷口停下，显得与周围的奢华格格不入。

车厢内，凉笙端坐着。她今日的打扮刻意低调到了极致。一身半新不旧的浅青色襦裙，料子普通，毫无纹饰。长发只用一支简单的木簪松松绾起，脸上未施脂粉，甚至刻意用了一点暗色的粉膏，让脸色看起来比平日更加苍白憔悴几分。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像深秋的寒潭，偶尔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就像一颗被强行丢入珍珠堆里的石子，毫不起眼，却又因这份刻意的“不起眼”而隐隐透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坐在她身侧的千梦诀和阿箐，则扮作她的贴身侍女。千梦诀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外面罩着侍女的素色外衫，低眉顺眼，气息收敛得极好。阿箐也做了易容，容貌普通，穿着同样的侍女服饰，安静地垂着眼，只是那微微抿紧的嘴唇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凉笙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深处，那把她亲手制作、威力欠佳却冰冷坚硬的燧发手枪轮廓清晰可辨。这两天她再次改良，比上次试的时候要好很多，三十米之类应该没有问题。她的指尖感受着那金属的冰凉和沉甸甸的分量，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安全感与巨大风险的心悸。她需要它带来的底气。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杀意和对赵芳华的刻骨恨意强行压下。赵君无的警告犹在耳边——不能杀，只能“出出气”。她需要冷静，需要等待，需要将这份恨意转化为更精准的算计。

“小姐，到了。”车夫压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凉笙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沉静的漠然，再无波澜。她轻轻“嗯”了一声。千梦诀率先掀开车帘，利落地跳下车，然后转身，恭敬地伸出手臂搀扶凉笙。阿箐紧随其后。

当凉笙主仆三人，以如此朴素甚至可以说是“寒酸”的姿态出现在公主府侧门时，立刻引来了不少已经入府、正站在廊下或花圃边闲聊的贵妇贵女们侧目。探究的、好奇的、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鄙夷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落在她们身上。

“那是谁啊？穿成这样也敢来公主的赏花宴？”

“瞧着面生……莫不是哪个小门小户硬塞进来的？”

“嗤……看那脸色，病怏怏的，别是有什么晦气吧？”

细碎的议论声隐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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