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113章 危在旦夕

“疫病蔓延极快！半月之间，边城百姓死伤枕藉！十万霍家军……已近半感染！军心涣散，战力大损！”

“老元帅……老元帅为救治染病百姓，亲入疫区……不幸……身染恶疾！如今……如今已高烧昏迷，危在旦夕！”

“北羌慕容厉趁势猛攻！边城……边城危矣！恳请朝廷速派良医，速发援兵！否则……北疆不保！！”

整个朝堂，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疫病！还是如此凶险诡异的疫病！十万大军折损过半，主帅垂危，强敌压境……边城，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天启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惨白，握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消息如同瘟疫本身，迅速传遍了京城。恐慌开始蔓延，人人自危，谈“疫”色变。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梁府，传到了凉笙和霍年州的耳中。

凉笙正在药房研究一份古籍，听到消息时，手中的药杵“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霍老将军……危在旦夕？霍家军……近半感染？…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她快速整理着思绪，想着如何应对疫病。许久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提笔写下方子。

霍年州接到消息后，几乎是狂奔着冲进了梁府。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痛苦、挣扎和……难以言喻的愧疚。他冲进药房，看到凉笙同样苍白失神的脸，脚步猛地顿住。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甜蜜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阿笙……”霍年州的声音干涩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两个字。他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痛苦和了然的悲伤。

他走到她面前，双膝一软，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对不起……”这三个字，沉重如山，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的愧疚，重重砸在地上，也砸在凉笙的心上。“阿笙……对不起……我……我……”他哽咽着，堂堂七尺男儿，铁血将军，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他答应过她，绝不离开。他抗旨留京，只为守在她身边。可如今……父亲垂危，十万袍泽在疫病和敌人的屠刀下哀嚎……那是他的至亲，是他的责任，是他的国！

凉笙看着他痛苦绝望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撕心裂肺的挣扎，泪水也无声地滑落。她蹲下身，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他满是泪痕的脸颊。她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叠早已准备好的、墨迹未干的纸张，轻轻塞进他的手中。

霍年州泪眼模糊地低头看去，只见最上面一张写着几个大字：《赤疮疫防治疏议》。下面详细记录了疫病的症状、传播途径，以及数张针对不同阶段、不同体质的药方！字迹娟秀而清晰，显然是凉笙在得知消息后，争分夺秒赶制出来的！

“年州……”凉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和坚定，“不必说对不起。去吧。按这个方子，尽快配药，应当……可治疫病。霍老将军……和边城的将士百姓……都在等你。”

霍年州看着手中的方子，再看看凉笙强忍悲痛、却依旧给予他支持和力量的眼神，巨大的悲痛、感激、愧疚和决绝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猛地将凉笙紧紧抱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颈间。

“阿笙……阿笙……”他一遍遍低唤着她的名字，仿佛这是世间唯一的救赎，却又充满了诀别的意味。他此去，面对的是恐怖的瘟疫和凶残的敌人，能否活着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再次违背了誓言，他……没有脸再说出“等我”二字。

许久，霍年州才缓缓松开她。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猛地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剑，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属于少年将军的锐气！

他不再多言，甚至不敢再看凉笙一眼，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动摇离去的决心。他攥紧手中的救命药方，如同攥着十万将士和父亲的生机，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药房，冲出了梁府！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孤单而悲壮，带着一去不返的决绝。

少年将军，终究还是单枪匹马，带着对凉笙的赤诚爱意与对家国的沉重责任，以及那渺茫却唯一的希望——那张承载了无数生命的药方，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条通往地狱边关的荆棘之路！

霍年州策马狂奔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带走了梁府最后一丝暖意。凉笙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而下。他们终究有缘无份，这份痛苦和担忧，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梁府门口。卫若兰穿着一身便于骑行的火红色劲装，身背长弓，腰间佩剑，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英姿飒爽，脸上却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有决绝，有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她看着跌坐在石阶上、泪流满面的凉笙，脚步顿了顿，随即大步走了进来，在她面前站定。

“阿笙。”卫若兰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

凉笙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如火、曾视她为情敌的将门之女。

卫若兰俯下身，直视着凉笙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灿烂又带着点骄傲的笑容：“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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