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年州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中了然。她的沉默不是拒绝,而是将一切交给了时间和行动去验证。他没有失望,反而更添了几分郑重。他知道,要重新赢得这个历经沧桑、心如琉璃般剔透却也易碎的女子的信任,光靠誓言是远远不够的。
“好。”他应了一声,也拿起筷子,安静地吃了起来。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石桌旁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温馨的表象下,是两颗都在为未来默默衡量和准备的心。
用过早饭,霍年州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清洗干净,动作熟练自然,仿佛这已是他的分内之事。
日子,就在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常中悄然滑过。霍年州几乎每日下朝后都会来梁府报到,有时带些时令水果,有时带些新奇的糕点。在她看书时为她披件外衣,在她皱眉时递上一杯热茶,在她偶尔流露出疲惫时,默默地将肩膀借给她靠一会儿。那份无言的陪伴和体贴入微的关怀,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浸润着凉笙冰封的心田。
而那个曾占据梁府一间客房、如同影子般无处不在的二皇子赵君无,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整整一个月,他未曾踏足梁府一步。只是偶尔,青霜或寒月会如同鬼魅般出现,沉默地取走凉笙新写的诗词或曲谱,留下相应的银票,又无声地消失。
凉笙在书房处理事务时,目光偶尔会掠过那间紧闭的、属于赵君无的客房。窗棂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她心中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恍神:他最近在忙什么?是朝堂争斗更加激烈了?还是……因为那晚撞见的一幕?
这念头往往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重要的思绪压下——月家的案子,如同沉入深海的巨石,依旧毫无波澜。她派出去的人,赵君无那边似乎也偃旗息鼓,没有任何新的线索传来。这种停滞不前的感觉,让她心头焦灼。
天启帝的一道圣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打破了这表面的宁静——赐婚柳桑锦与赵芳华,三日后完婚!同时传来的,还有四皇子赵君夜顺利完成南方赈灾,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
公主赵芳华与柳桑锦的大婚,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落下帷幕。天启帝与皇后皇甫毓亲临观礼,满朝勋贵云集,丝竹管弦,觥筹交错,极尽皇家奢靡。凉笙作为新晋太常少卿,亦在席间。她身着合体的官袍,低眉敛目,尽量降低存在感。席间,她能感受到来自皇后高座之上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以及赵芳华偶尔投来的、带着怨毒与疯狂的一瞥。然而,正如凉笙所料,帝后同在,赵芳华终究没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生事。婚宴在一片看似祥和的氛围中结束,凉笙心中却隐隐不安,总觉得那平静之下,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翌日清晨,一道惊雷般的消息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京城: 华阳公主赵芳华,薨于新婚之夜!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交头接耳,面色惊惶又带着隐秘的兴奋。流言如野草般疯长,最骇人听闻的版本,便是太医初步查验的结果——公主乃“脱症”而亡,俗称“马上风”、“脱阳症”,直白点说,便是 纵欲过度,精元耗尽 !
天启帝震怒!御书房内,名贵的砚台被狠狠掼在地上,墨汁四溅,如同泼洒的污血。他脸色铁青,眼中是帝王之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耻辱。天子之女,新婚之夜竟如此荒唐暴毙,简直是皇室的奇耻大辱!震怒之下,一道圣旨急下:驸马柳桑锦,行为失检,致使公主薨逝,即刻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待查!
消息传到凉笙耳中时,她正在梁府的书房里翻阅古籍,试图为即将开始的太常寺事务做准备。手中的书卷“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纵欲过度?柳桑锦?她几乎瞬间就否定了这个可能。赵芳华的身体状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药王谷那次,柳桑锦的报复已让她元气大伤,根本承受不住剧烈的情事。这背后……必有蹊跷。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果然,未及午时,一道懿旨便如索命符般传到了梁府:“皇后娘娘懿旨,宣太常少卿梁笙,即刻入栖凤宫觐见!”
栖凤宫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往日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仿佛笼罩在一片惨淡的死气之中。皇后皇甫毓高坐凤椅之上,未着华服,只一身素白宫装,发髻微乱,双眼红肿,但那目光却锐利如刀,死死钉在刚刚行礼的凉笙身上,再无半分平日的雍容华贵,只剩下丧女之痛催生出的疯狂与狠戾。
“梁笙!”皇后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恨意,猛地一拍扶手,“给本宫拿下!”
两旁早有准备的健壮嬷嬷如狼似虎般扑上,瞬间扭住了凉笙的双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凉笙吃痛,却强忍着没有挣扎呼救,只是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这是何意?下官不知所犯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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