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敲定,紧锣密鼓的秘密准备随即展开。建国和建党以“帮二叔找特殊木料”为名,开始更频繁地进山,每次时间也更长。他们将家里趁手的工具——锯子、刨子、凿子、斧头、墨斗、角尺,以及悄悄积攒的铁钉、合页、一小卷防雨油毡等,分批、隐蔽地带到山涧附近,藏在干燥的岩缝或树洞里。我也常常“跟去玩”,实则负责与白虎母子沟通,确保我们的活动不会惊扰或威胁到它们。
白虎母子对我们持续的“入侵”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表现出一种默许乃至欢迎的态度。母虎常常在我们劳作时,卧在不远处的岩石上晒太阳,琥珀色的眼睛半眯着,像是在监工,又像是在守护。小白虎则活泼得多,它已经长成半大少年模样,威风初显,却依旧爱跟我玩耍,有时会好奇地凑近看我们摆弄木材,用鼻子嗅嗅,被刨花惊得跳开,憨态可掬。有它们在侧,山林里其他潜在的威胁(如野猪、毒蛇)似乎都销声匿迹了,给了我们极大的安全感。
正式动工选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我们三人(严格说是两人加一童)带着干粮和水,来到山涧。面对堆积了数月的、已经晾晒得干透的木材,和那张被反复摩挲、几乎烂熟于心的设计图,既兴奋又有些忐忑。
建国是总指挥兼“工程师”。他再次摊开图纸,用木炭在地上放大画出关键的基脚位置和尺寸,指挥建党和我搬运最粗壮结实的原木作为地基龙骨。选址在温泉小溪旁一处略高且干燥平整的岩石地基上,既避湿防潮,视野也好。
建党是主力工匠。他按照建国标注的尺寸,挥动斧头,将原木两端砍削出标准的榫头或卯眼。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斧刃落处,木屑纷飞,截面平整。那些复杂的燕尾榫、直榫,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精准地咬合在一起。我的力气小,主要负责递工具、扶稳木料、用旧布蘸水给发热的锯条降温,以及最重要的——用我“超常”的观察力(结合《灵枢辨感》带来的敏锐感知)提醒他们木材的纹理走向、潜在的裂纹,或者结构上可能不够稳固的细微之处。偶尔,我也会提出一些“异想天开”的建议,比如在二层的小平台边缘,是不是可以加一段简单的木栏杆?建国想了想,觉得可行,便让建党用边角料做了几个小巧的栏杆柱。
建造过程远比想象中艰辛。没有起重机,没有电锯,全靠人力搬运、抬举、固定。最重的屋梁和二层地板龙骨,需要建国和建党兄弟俩嘿咻嘿咻地一起扛上肩,小心翼翼地架到指定位置,再用粗麻绳和临时支杆暂时固定,然后建国爬上爬下地检查垂直水平,建党则在下面根据指令进行微调。汗水很快就湿透了他们的单衣,手上磨出了水泡,又被工具柄磨破,结成硬茧。山涧里虽然温暖,但长时间的弯腰、仰头、用力,仍让两个少年腰酸背痛。
但他们眼中始终闪烁着火焰般的光彩。每竖起一根柱子,每搭好一根横梁,每严丝合缝地嵌入一个榫卯,那份成就感都冲淡了所有的疲惫。尤其是当一层“虎舍”的四面墙框架初步立起来时,看着那方方正正、结结实实的轮廓,想象着白虎母子将来在里面安然憩息的模样,我们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小白虎似乎也明白我们在为它和妈妈建造新家,变得格外兴奋,围着逐渐成形的木架打转,有时甚至试图用爪子去扒拉那些木料,被母虎低吼一声制止,便委屈地蹭到我腿边。我摸摸它的头,心里暖暖的。
然而,我们频繁而长时间的“失踪”,终究还是引起了家里最细心的人的注意。
首先是奶奶。她发现建国建党回来时,身上总带着一股特别的、混合了新鲜木料、汗水和林间气息的味道,而且手指上的茧子位置和厚度,似乎不完全是做家里那些小板凳、小桌子留下的。念念虽然依旧活泼,但小脸偶尔也会带着一丝运动过后的红晕和满足的疲惫,不像纯粹在附近玩耍的样子。
接着是爷爷。他某天傍晚,看见建国在油灯下,不是看木工书,而是对着一张画满线条的草纸皱眉思索,纸上隐约是房屋的结构。建党则在旁边,用一块木头和小刀,比划着切削的角度。
两位老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了然。晚饭后,爷爷把父亲叫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父亲起初有些担心,怕孩子们不知轻重,跑到危险的地方去。爷爷却摆摆手,抽了口旱烟,脸上露出洞悉一切却又包容的笑容。
“年轻人嘛,有点自己的想头,爱折腾,正常。”爷爷缓缓道,“我看建国建党这两个月,手艺见长,人也更沉得住气了,眼里有光,那是干正经事的样子。念念跟着他们,机灵劲儿足,建国是个稳妥的,能照顾好她。他们既然不想明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或许是怕咱们担心,或许……是孩子们之间的小秘密、小乐子。咱们就当不知道,别戳破了。只要平平安安回来,就由着他们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