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刨花的飞旋与墨线的弹响中悄然流逝,又是两个月的潜心学习与实践。张家后院的“木工学堂”里,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二叔张德富最初只是抱着“教侄子们一门糊口手艺”的想法,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两个侄子,学起木工来,竟有截然不同的天赋和热情。
二哥建国,心思缜密,耐得住性子。他学得系统而扎实,从认料、下料、到各种榫卯结构的原理和做法,他都一丝不苟地记录、琢磨、反复练习。但他最让二叔和我惊讶的,并非只是手上的功夫,而是他对于“设计”和“图样”那种近乎本能般的敏锐与喜爱。
自从开始筹划山涧那两间小木屋,建国就悄悄捡起了他高中时用剩的铅笔和三角板。一开始,他只是粗糙地勾勒大概的轮廓和尺寸。但慢慢地,他开始在劳作之余,用节省下来的草纸,尝试着画出更详细的立面图、平面图,甚至尝试标注简单的结构和节点。他仿佛无师自通地理解了比例、透视和空间布局的重要性。
这天晚上,等家人都睡下后,建国神秘兮兮地把我和三哥建党叫到他们兄弟俩的房间(新房给大嫂住后,他们暂时还挤在旧屋的一间房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卷用旧报纸包着的纸张。
“喏,看看。”他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我和建党凑过去,就着油灯昏暗的光线展开图纸。纸上是用铅笔细细绘制的、线条清晰规整的小木屋设计图!不仅标明了长宽高,还画出了门窗的位置、屋顶的坡度,甚至用虚线示意了简单的梁架结构!虽然线条还显稚嫩,比例或许也有不准确之处,但对于一个只学了两个月木工、全靠自己摸索的农村青年来说,这已经堪称惊艳!
“二哥!这是你画的?”建党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惊呼,又赶紧捂住嘴。
“嗯。”建国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瞎琢磨……想着怎么盖更结实,更好看,也更……嗯,更像个小家的样子。”
我看着图纸,心里也是赞叹不已。二哥这份无师自通的设计才能,简直是被埋没的金子!我指着图纸上表示房间内部的那个方框,脑子一热,一个更大胆的想法脱口而出:“二哥,咱们盖两层的吧!”
建国和建党都愣住了:“两层?”
“对呀!”我比划着,“你看,山涧那里地方虽然不大,但往高了盖不占地面呀!下面一层,可以给大老虎和小老虎住,宽敞些,它们活动得开。上面一层小一点,咱们自己用,可以休息,可以放东西,还可以有个小窗户,能看到外面的风景!从外面看,就是个小楼,多有意思!” 我想起了前世见过的那些山林小木屋,甚至带点童话色彩。
建国听完,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他盯着图纸,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仿佛在脑海中快速构建着我描述的场景。一层,二层,楼梯,不同的空间功能……一种全新的、更具挑战性和创造性的可能在他面前展开。
“对……对呀!”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得脸都红了,“我怎么没想到!往上盖!下面做高一点,防潮,也适合老虎的体型。上面做矮一点,但视野好!楼梯可以放在外面,或者里面做个简单的木梯……念念,你这个主意太好了!”
那一夜,建国房里的油灯亮到很晚。他完全沉浸在了修改图纸的兴奋中,擦掉,重画,计算,再调整。我和建党陪着熬了一会儿,终究抵不住困意,被赶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晚上,当建国再次拿出修改后的图纸时,我和建党都被彻底惊艳到了!
图纸上,赫然是一座精巧可爱的两层小木屋雏形!虽然只是线条勾勒,但结构清晰,比例协调。一层标注了“虎舍”,空间开阔,有简单的通风口设计;二层是“人居”,面积小些,但画了一个可爱的小窗户,还有一个小小的、向外延伸的木制平台(我猜是二哥想象的“观景台”)。旁边甚至用简笔画示意了从侧面搭建的、通往二层的户外楼梯。整体造型质朴却别致,充分考虑到了实用、坚固以及与山涧环境的融合。
“二哥……你太厉害了!”我由衷地赞叹。这不仅仅是修改,简直是升华!二哥绝对有建筑设计的天分!我在心里默默记下,等将来高考恢复,一定要想办法建议二哥去学建筑或设计,不能埋没了这份才华。
建党更是激动地摩拳擦掌:“这房子盖出来肯定带劲!二哥,你就说怎么干吧!需要啥料,怎么下,你画出来,我保证给你做出来!”
说到三哥建党,这两个月的变化同样巨大。如果说建国是“设计师”的胚子,那建党就是天生的“实干家”和“巧手匠”。
他脑子活络,学东西快,而且对动手操作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和天赋。二叔教的那些刨、锯、凿、削的基本功,他上手极快,而且干起活来有种行云流水般的畅快感。他不在乎图纸是否精美,但他对“如何把一块木头变成想要的样子”有着近乎直觉的理解。建国画出来的那些结构图,有些地方二叔看了都要琢磨一下具体做法,建党却能很快领悟,并且能想出更省料或更巧妙的加工方法来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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