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看不见的粮仓
饥饿像一条冰冷的蛇,紧紧缠绕着张家的每一个人,勒得人喘不过气,勒得骨头发疼。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幼小的身体正在被一点点抽干生命力。夜里的哭闹不再仅仅是撒娇或不舒服,更多时候,是因为胃里那火烧火燎、空无一物的绞痛。母亲哄我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她拍着我后背的手,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她自己,也轻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那天夜里,我又一次被饿醒。不是迷迷糊糊的哼唧,而是一种尖锐的、来自身体最深处、几乎要撕裂五脏六腑的剧痛。我张开嘴,想哭,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细微的、拉风箱似的抽气声。冷汗瞬间湿透了薄薄的襁褓。
母亲几乎立刻醒了。她摸索着把我抱起来,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脸上冰凉的泪水。她的手颤抖着伸向枕头底下——那里通常是藏着最后一点“储备粮”的地方。但这次,她摸索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枕头底下,空了。
家里,真的是一点能立刻入口的东西都没有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也淹没了我。她紧紧抱着我,把脸埋在我颈窝里,身体因为无声的哭泣而剧烈颤抖。那是一种走投无路的、近乎崩溃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是一种更玄妙、更直接的“感知”。仿佛在我被饥饿折磨得即将涣散的意识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这极度的痛苦和母亲绝望的泪水“激活”了。
我“看到”了一片虚空。
不,不是看到,是“感觉”到。一片灰蒙蒙的、无边无际的、寂静的虚空。它就在那里,一直就在那里,只是从未被“注意”到。像一扇从未被推开过的门,门后是一个空旷、原始、仿佛被时间遗忘的仓库。
更奇异的是,几乎在我“意识”到这片虚空的瞬间,一些信息碎片自然而然地流入了我的脑海,没有声音,没有文字,却清晰无比:
这是一个依附于我灵魂存在的“芥子空间”。它随我而来,却因我年幼魂弱而一直沉寂。极度的生存危机和强烈的守护执念,如同钥匙,第一次叩响了它紧闭的门扉。
它目前很小,只有一个普通房间大小。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时间在里面近乎静止,任何非生命物体放入其中,不会腐坏,但也不能生长。我可以用意念存取物品,但消耗的是我自身的精神力。以我现在虚弱的状态和幼小的灵魂,每天最多只能开启一次,存入或取出的东西也不能太重太大,否则会瞬间耗尽我的精神,甚至损伤根本。
芥子空间……储物空间……金手指?!
前世看过的无数网络小说桥段,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狂喜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冲垮了饥饿带来的虚弱和绝望!有了它,哪怕现在只能放一点点东西,也意味着转机!意味着希望!意味着我的家人,或许不用在饥饿和政治的双重压迫下,一步步走向绝境!
但是,狂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冰冷的现实迅速浇灭。
空间是空的。我现在能放什么进去?家里已经一贫如洗,连多一粒米都没有。我自身的精神力又极其微弱,每天只能开启一次,而且不能负担重物。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母亲还在哭泣,她的泪水滚烫,滴在我脸上。她的怀抱是我此刻唯一的热源,也是我必须要守护的一切。
冷静,张念念,冷静!我拼命告诉自己。前世那个在商界厮杀、习惯谋定后动的灵魂,强行压下了这具婴儿身体的虚弱和激动。
首先,要试验。确认这个空间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真的能用。
我努力集中精神,将意念投向那片灰蒙蒙的虚空。一种轻微的、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水膜的滞涩感传来,紧接着,我的“视野”进入了那片空旷。真的有一个大约十平米左右、三米来高的灰色空间,四壁和地面都是同样的灰蒙蒙的材质,非金非石,浑然一体。里面空空如也,寂静得可怕。
退出空间。精神感到一丝细微的疲惫,就像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后的那种感觉,并不严重。看来仅仅是“观察”空间,消耗不大。
那么,存入东西呢?
我的目光在黑暗中逡巡。炕上除了破旧的被褥和枕头,几乎没有别的东西。我的小衣服?不行,太显眼,而且可能带有这个时代特殊的印记。枕头?太大,我估计现在的精神力搬不动。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枕边,母亲用来给我别尿布的一根最普通、没有任何花纹的铜发簪上。这是奶奶年轻时用的,已经磨得发亮,毫不起眼。
就是它了。
我再次集中精神,意念牢牢锁定那根冰凉的铜簪,同时“想象”着将它放入那片虚空。
一种比之前更明显的吸力传来,仿佛空间张开了无形的口。紧接着,我感觉到一种轻微的“剥离”感,不是物理上的移动,更像是某种“存在”被转移了。意念再探入空间——灰蒙蒙的地面上,那根黯淡的铜簪,静静地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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