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官道寂寥。
李修文站在马车前十步外,姿态从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若非亲卫已拔刀警戒,这场景倒像是故友夜半相逢。
“李公子好雅兴。”萧青瓷坐在车中未动,声音透过车帘传出,“深夜拦路,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李修文拱手,“只是家父命修文北上,有几句要紧话需当面告知郡主。白日里人多眼杂,只好出此下策,还望郡主见谅。”
萧青瓷沉默片刻,对亲卫道:“退下二十步。”
“郡主……”亲卫迟疑。
“无妨。”萧青瓷掀帘下车。
她一身白衣立在月光下,九岁女童的身量尚不及李修文腰间,但那股从容气度,却让这位尚书公子心头微凛。
“李公子请讲。”
李修文收敛心神,压低声音:“家父让修文转告郡主——朝中有人要动北境,不止陈阁老一派。”
“哦?”萧青瓷挑眉,“还有谁?”
“二皇子余党虽散,但并未死心。”李修文道,“他们暗中联络了血神教,欲借江湖之力,从内部瓦解北境。而陈阁老那边……与白莲圣教有来往。”
萧青瓷眸中寒光一闪:“李尚书如何得知?”
“家父掌管礼部,看似清贵,实则掌天下耳目。”李修文意味深长,“有些事,别人不知道,礼部却一清二楚。”
他顿了顿:“比如,白莲圣教那位圣母,三十年前曾是宫里的人。”
这话如石破天惊。
萧青瓷呼吸微滞:“宫里?”
“先帝在位时,后宫有位莲妃,极受宠爱。”李修文缓缓道,“后来不知为何触怒先帝,被打入冷宫,不久便‘病逝’了。但据家父查到的蛛丝马迹……那位莲妃,很可能没死。”
他看向萧青瓷:“而白莲圣母,年纪、身形、习性,都与当年的莲妃吻合。”
萧青瓷心念电转。
若白莲圣母真是先帝妃子,那她建立白莲圣教的目的,就不仅仅是江湖争霸那么简单了。后宫恩怨、朝堂权斗、江湖势力——这三条线若交织在一起……
“李尚书为何告诉我这些?”她问。
“因为家父不想看到北境乱。”李修文正色道,“北境一乱,北狄必趁机南下,届时生灵涂炭,非社稷之福。家父虽在朝中,心中装的却是天下百姓。”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萧青瓷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所以李尚书想与我北境合作?”
“正是。”李修文坦然点头,“家父愿在朝中为北境周旋,压制陈阁老一派的弹劾。而北境……只需做一件事。”
“什么事?”
“七日后的太后寿诞,郡主需亲自入京贺寿。”李修文道,“并在寿宴上,公开支持三皇子赵琰继位。”
萧青瓷眼神骤冷。
太后寿诞是真,但让她公开支持赵琰——这是要把北境彻底绑上太后的战车,与朝中其他皇子势力为敌。
“这是李尚书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她问。
“有区别吗?”李修文微笑,“太后是三皇子生母,她自然希望儿子继位。而北境若想安稳,也需要一位亲近北境的新君。三皇子年轻仁厚,与郡主又有旧谊,是最佳人选。”
他顿了顿:“况且,郡主难道不想为晋王一案彻底平反?只有三皇子登基,才会下旨重审旧案,还晋王清白,也让郡主生母……能够正名。”
最后一句,直击萧青瓷软肋。
她沉默良久,才道:“此事重大,我需与父王商议。”
“应该的。”李修文点头,“不过还请郡主早作决断。据家父得到的消息,陈阁老已暗中联络大皇子,欲在太后寿宴上发难。若让他们得逞,北境……危矣。”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家父亲笔,内有详细情报。郡主看过便知。”
萧青瓷接过信,未立即拆看。
“李公子今夜就为送信?”
“还有一事。”李修文神色严肃起来,“白莲圣教在北境失利后,已改变策略。他们不再强攻,而是……渗透。”
“渗透?”
“具体手段家父尚未查明,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派人混入北境各阶层——可能是商人,可能是工匠,甚至可能是……官员。”李修文道,“郡主需小心身边每一个人。”
萧青瓷心头一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白莲圣教真用渗透之计,那北境将永无宁日。
“多谢告知。”她拱手。
“郡主客气。”李修文还礼,“修文使命已毕,这便告辞。望郡主……早做决断。”
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萧青瓷回到马车,拆信细看。
信上内容与李修文所言大体一致,但多了些细节:陈阁老已收买三名边军将领,欲在太后寿宴期间制造边衅;大皇子暗中联络北狄残部,许以重利;而白莲圣教……疑似已掌控江南三州漕运。
若信中所言属实,那北境面临的已不是一两个敌人,而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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