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镇国公府。
快马加鞭的家丁带着信,冲到了国公府的门前。
赵管家接到信,手都在抖,就疯了似的往后院跑,一边跑一边喊:“国公爷!老夫人!容城的信到了!”
算了算日子,府试已经放榜。
宁德一听一把抢过信,三两下撕开,抽出信纸。
他的目光从上到下,飞快地扫过。
当“府试案首”四个字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秒,石破天惊的狂笑声,再次响彻了整个国公府。
“哈哈哈哈哈哈——!案首!又他娘的是案首!我儿子是双案首!哈哈哈哈!”
宁德将信递给端玉郡主:“夫人,你看,咱们意儿有童生功名了!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子的种!”
端玉郡主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激动得眼眶通红,用手帕紧紧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失态。
她的意儿,她的儿子,真的考上了童生!还是以如此耀眼的双案首之姿!
宁德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旁边眼眶红红的妻子,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了几个圈。
双脚的突然离地,让端玉郡主心慌了一瞬,随即脸红地一把拍在宁德背上,“老爷老爷,快放我下来,还有人在呢!”
宁德被打了也不恼,傻笑着将端玉郡主放了下来。
似又想起什么,对着赵管家道:“奶兄!备马!点人!把府里能打的护院都给老子叫上!”
赵管家一愣:“国公爷,这是要……?”
“去讨债!”宁德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满是快意的笑容。
“去国舅府!那姓周的老小子不是跟老子打赌吗?说我儿子考上童生,他就学狗叫!”
“今天,老子就要让他当着全京城人的面,给老子叫个痛快!”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周春才跪在地上学狗叫的狼狈模样。
“快去!今儿我可算要好好出口气了!”
宁德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整个国公府的下人都被他这股气势给镇住了,一个个都激动地准备看热闹。
整个府邸,瞬间从喜庆的气氛,变得杀气腾腾。
端玉郡主看着丈夫这副混不吝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也看不上周春才,要是跟周春才打架的话,打了也就打了。但这学狗叫……
一想到宫里那位态度不明,这事儿还得缓缓。
端玉郡主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激动强行压下。
“宁德,你给我站住!”
宁德那股冲天的豪情,被端玉郡主这一声轻喝,瞬间浇熄了大半。
他回过头,看着自家夫人,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解和委屈。
“夫人,你又拦着我干嘛?上次拦就算了,这次咱们可不行。那姓周的敢跟我赌,就得认!今天我非得让他把脸丢尽不可!这是他自找的!”
“是,他是自找的。”
端玉郡主走到他面前,亲手为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动作轻柔,眼神却异常清明,“可你想过没有,他周春才是什么人?”
“他不就是个老色鬼,皇后的亲哥嘛!”宁德满不在乎地说道。
“对,他就是皇后的亲哥。”
端玉郡主点了点头,语气加重了几分,“你今天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打上国舅府,逼着他学狗叫。你羞辱的是他周春才一个人吗?”
宁德撇了撇嘴没说话。
端玉郡主继续道:“你羞辱他,就是羞辱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是国母,你让她颜面何存?”
“你让皇后娘娘没了脸面,不就是在打皇上的脸吗?”
“虽然皇上估计也不太喜欢周春才,但这事,还真得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一番话兜头浇下,让宁德冷静了下来。
他那被狂喜冲昏的头脑,终于开始转动了。
是哦,乖女说的不招惹有实权的官员。
那皇上更是凌驾于他们之上。
皇后毕竟是国母,虽无所出,皇上这些年好像也没有要废后的意思。
可以打架,但不能如此羞辱作贱人。
他虽然混不吝,但皇家威仪,他还是懂的。
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端玉郡主知道他听进去了。
她放柔了声音,拉起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大孩子。
“德郎,我知道你高兴,我也高兴。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稳住。”
“儿子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童生,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哪一关不比现在难?”
“我们不能在他刚刚起步的时候,就给他招来君王的猜忌,给他前途上添一块搬不动的大石头,是不是?”
宁德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的那股火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他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了的公鸡:“那……那难道就这么算了?我……我不甘心!全京城的人可都看着呢!这赌约又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谁说就这么算了?”端玉郡主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咱们不光不能算,还要大张旗鼓地算!”
宁德抬起头,眼睛一亮:“夫人,你什么意思?”
端玉郡主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不是不甘心吗?行啊,这口气,咱们得出。但不能我们自己去。咱们让赵管家去。”
“哦?细说。”
“去城里各大茶楼酒肆,找那些最有名的说书先生。”
端玉郡主慢悠悠地说道,“把咱们意儿如何浪子回头,发奋苦读,一举拿下县、府双案首的故事,好好地编排编排,给我传遍整个京城!”
“也别忘了,把当初国舅爷在醉仙楼跟你打的那个赌,原原本本地,一字不差地,给我加进去!”
宁德的眼睛越来越亮,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们不去他家门口闹,我们就让全京城的百姓,替我们去闹!”
端玉郡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我们宁家,是国公府,要有国公府的气度。我们不咄咄逼人,我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至于他周国舅要不要脸,要不要履行赌约,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们就搬个小板凳,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看他怎么收场。”
“高!夫人,你这招实在是高!”宁德一拍大腿,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