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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她面前，总是装作不在乎，却在深夜里偷偷点灯苦读的儿子，真的考了第一名！
然而，她的激动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当她的目光，落到信的末尾，“世子爷曰，万望低调行事，切勿张扬”时，理智回笼。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正好看到宁德还在那里手舞足蹈地指挥着赵管家。
“……帖子要用洒金的！显得气派！请柬上的字，找京城最好的书法大家来写！”
“站住！”端玉郡主又是一声厉喝，彻底拿出了皇室郡主的威严。
宁德和赵管家，都吓得一个激灵。
宁德回过头，看着自家夫人通红的眼眶，有些不解地凑过去。
“夫人，怎么了？这么大的喜事，你还不高兴？”
“高兴！我高兴得快疯了！”
端玉郡主抬手，用指尖拭去泪痕，强行压下心中的万丈波涛。
她指着信的末尾，对宁德道：“但你看看！看看儿子是怎么说的！”
“低调！低调行事！你现在要宴请宾客，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全天下，这叫低调吗？”
宁德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哎呀，儿子那是谦虚！他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这么大的喜事，光宗耀祖啊！不庆祝怎么行？这是给咱们宁家，给列祖列宗长脸！”
端玉郡主被他这套歪理，气得笑了起来。
她走上前，快准狠地，一把揪住了宁德的耳朵。
“哎哟！嘶——疼疼疼！夫人！夫人你先松手！给点面子！”
宁德龇牙咧嘴地开始求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面子？”端玉郡主冷笑一声，手上又加了三分力，“你要面子，就不要儿子的前程了？”
“我警告你，宁德。儿子现在，只是中了个小小的县试案首，连个童生都还不算！”
“后面还有府试、院试！一场比一场难！”
“你现在就这么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要是……要是后面考得不理想，你让儿子的脸，往哪儿搁？让咱们宁家的脸，往哪儿搁？”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一番话说完，宁德瞬间冷静了下来。
“我……我这不是高兴坏了嘛……”他小声地辩解着。
端玉郡主这才松开手，双手叉腰，冷着脸道：“今天，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府里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那……那总得庆祝一下吧？”宁德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大孩子。
看着丈夫这副模样，端玉郡主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庆祝，可以。”
宁德眼睛一亮。
端玉郡主点了点头：“晚上，我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咱们一家人，在自己家，关起门来，摆一桌家宴。就算是庆祝了。”
“啊？就一桌家宴？”
宁德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这也太寒酸了吧……我儿子可是案首啊……”
看着他这副样子，端玉郡主又好气又好笑。
她走过去，拉起他的手，放柔了声音，轻轻晃了晃。
“德郎，我知道你高兴，我也高兴。比谁都高兴。”
“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做父母的，越要沉得住气。”
“儿子的路，还长着呢。我们不能给他拖后腿，是不是？”
宁德耷拉着脑袋，被自家夫人哄着，心里的那点不甘，也渐渐散了。
他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行吧……都听你的。就……家宴。”
端玉郡主这才满意地笑了。
她转过身，对高嬷嬷吩咐道。
“嬷嬷。”
“是，郡主。”高嬷嬷连忙上前。
“去厨房传话，晚上多加几个菜。”
“再把我那坛珍藏了十年的桂花酿拿出来，今晚，我要跟国公爷，不醉不归。”
“是！”高嬷嬷喜上眉梢，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偌大的庭院，又恢复了安静。
宁德看着自家夫人脸上那抹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骄傲笑意，心里最后的那点委屈，也烟消云散了。
他凑过去，勾住端玉郡主的小手指摇了摇，嘿嘿一笑：“夫人，那咱们晚上，可得好好喝几杯。”
“那是自然。”端玉郡主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扬。
虽然不能昭告天下，但她儿子的荣耀，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珍藏，细细品尝。
……
夜幕降临，镇国公府饭厅，灯火通明。
晚宴的菜品流水般呈上，精致的碗碟很快就摆满了整张八仙桌。
国公爷宁德坐在主位，一张脸笑成了烂柿子，手里端着酒杯，怎么也放不下来。
“来来来！都把酒满上！”
他高声嚷着，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得意，“今天，咱们家的大喜事！必须好好喝一个！”
宁晋和宁鸢坐在下首，看着祖父这副模样，也都跟着嘻嘻笑。
坐在宁鸢身边的许云琴，则安静地垂着眼帘。
赵管家亲自在旁边伺候，满脸堆笑地给各位主子斟酒。
宁德：“奶兄，你也坐！”
赵管家忙道：“哎哟，我的老爷，这可使不得。”
宁德摆了摆手，“奶兄说的什么话，你为我宁家忠心耿耿几十年，你也是家人。快别说了，坐下坐下！”
赵管家依言坐下道：“哎哎，好好。”
丫鬟接过倒酒的差事。
宁德见酒都满了，端着杯子，气势十足。
“我，宁德，这辈子没服过谁！今天，我服我儿子！”
“案首！那可是案首啊！”
“以后谁还敢说我宁家是纨绔窝？我儿子一巴掌甩他脸上！”
他越说越激动，脸颊泛红。
“京城那帮老东西，天天背后嚼舌根，说我宁家要完！我呸！我儿子这就考个状元回来给他们看看！”
“咳咳。”端玉郡主清咳两声。
宁德的气势一下子就蔫了，他讪讪地坐下，小声嘀咕：“我这不是高兴嘛……”
端玉郡主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意儿能有今天，确实是天大的喜事。这一杯，合该庆祝。”
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宁德一看，立刻来了精神，也跟着一饮而尽，然后催促道：“对对对！都喝！晋儿，鸢儿，你们也喝一口！”
宁晋和宁鸢乖巧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果酒。
唯有许云琴，端着酒杯，没有动，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暖阁里的气氛，因为她这一份不动声色，又变得有些微妙。
宁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家夫人，没敢说话。
端玉郡主又让高嬷嬷给她满上了一杯。
这一次，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许云琴身上。
“云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