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火惊弦·第八章 孝感站劫救
孝感站的青砖站台被晨雾裹着,像块浸了水的墨锭,连铁轨都泛着冷光。聂明远扶了扶檐帽,将夏紫薇往身后带了带——他扮成的粮商穿着灰布长衫,袖口却藏着枪套;夏紫薇则梳了妇人髻,蓝布裙下的绑腿里塞着那把勃朗宁,怀表碎片被她攥在手心,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陈武说的接应点在站台东侧的货栈,”聂明远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站台口的黑制服卫兵,“他们每一刻钟换岗,换岗的间隙有半柱香时间,咱们得趁那时候靠近火车。”
夏紫薇点点头,视线却黏在远处缓缓进站的绿皮火车上——车头上“京汉铁路”的铜字在雾里闪了闪,像颗冷硬的钉子。她突然攥紧聂明远的袖口:“你看那节软卧车厢,窗帘缝里……好像有我爹的围巾角。”
聂明远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米白色的围巾边露在外面,那是去年冬天他送给夏景堂的。他刚要开口,就见两个黑制服卫兵朝这边走来,手里的步枪挎在肩上,眼神扫过他们时带着审视:“干什么的?”
“给吴大帅的部队送粮的,”聂明远掏出伪造的路条,语气刻意放得恭顺,“耽误了时辰怕挨罚,想早点找卸货的地方。”
卫兵接过路条翻了翻,又瞥了眼夏紫薇,刚要问话,站台那头突然传来哨声——换岗的时间到了。聂明远趁机将一块银元塞过去:“兄弟通个方便,回头还请你们喝酒。”
卫兵掂了掂银元,挥挥手放行。两人刚挪到货栈墙角,就见货栈门被推开条缝,一个穿短打的汉子探出头,是陈武派来的接应兵老周:“聂师长,火车停稳后,钱世安会带夏先生去站台西侧的茶水摊,那里有三个暗哨,我已经摸清位置了。”
夏紫薇的心猛地提起来,怀表碎片在掌心转了圈——她突然想起昨夜整理父亲衣物时,父亲偷偷塞给她的纸条,上面只写了“茶水摊桌腿”五个字。
火车终于停稳,蒸汽在晨雾里散成白茫茫的一片。聂明远看着钱世安从软卧车厢下来,身后跟着两个卫兵,夏景堂被夹在中间,米白色围巾耷拉在胸前,脸色却比昨天好看些——显然没受苛待,只是眼神里藏着焦虑。
“按计划来,”聂明远摸向腰间的枪,“我去引开卫兵,老周你带两个人堵茶水摊的暗哨,紫薇……你待在这里,别出来。”
“我不待在这!”夏紫薇突然提高声音,又赶紧压低,“我爹的纸条说‘茶水摊桌腿’,肯定有东西在那,我得去拿!”她不等聂明远反驳,已经拽了拽蓝布裙,朝着站台西侧挪过去——那里的茶水摊挂着褪色的蓝布帘,桌腿上果然缠着圈细线,线尾系着个小纸包。
她刚蹲下身去解,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姑娘,要碗热茶吗?”
是茶水摊的老板,可那声音她记得——昨天在武汉党部的走廊里,这人跟在钱世安身后走过。夏紫薇心里一紧,手还攥着纸包,脸上却挤出笑:“等我家掌柜的过来一起喝。”
老板的手突然按在她肩上,力道重得像铁钳:“钱参议说,要是有个攥怀表碎片的姑娘来这里,就把她‘请’去见他。”
夏紫薇猛地摸向绑腿里的勃朗宁,可没等她拔出来,就听“砰”的一声枪响——是聂明远!他见老板扣住夏紫薇,直接朝空中开了枪,站台顿时乱了:换岗的卫兵往这边跑,老周带着人从货栈冲出来,对着茶水摊的暗哨扣动扳机。
钱世安刚要拽着夏景堂往火车上退,夏景堂突然发力挣开,朝着夏紫薇的方向跑:“紫薇!”
“拦住他!”钱世安吼着,掏出手枪对准夏景堂的后背。聂明远眼疾手快,侧身扑过去将夏景堂按在地上,子弹擦着他的肩头飞过,打在站台的青砖上,溅起片火星。
“爹!”夏紫薇趁机推开老板,从绑腿里摸出勃朗宁,对着老板的腿开了一枪——她没开过枪,手抖得厉害,却正好打在对方的膝盖上,老板惨叫着倒在地上。
聂明远扶着夏景堂站起来,又拽过夏紫薇:“拿了纸包就走!货栈后面有马车!”
可他们刚跑两步,就见火车头突然冒起黑烟,车轮开始转动——钱世安没追上他们,竟要带着火车走。更糟的是,站台东侧传来密集的枪声,老周跑过来喊:“聂师长!吴佩孚的援兵到了,从车站外的树林里包过来了!”
夏景堂突然停住脚,从夏紫薇手里拿过纸包拆开——里面是张地图,画着孝感站西侧的小路,路尽头标着个红圈。“这是当年我爹在孝感办义仓时修的暗道,能通到城外的河湾,”夏景堂指着地图,“我昨天故意把围巾露在窗外,就是想让你们看见,又怕钱世安发现,只敢把地图藏在茶水摊。”
聂明远接过地图看了眼,立刻挥手:“老周带两个人断后,其他人跟我走!”
枪声越来越近,黑制服卫兵已经追到货栈门口。夏紫薇扶着父亲跑在后面,怀里的勃朗宁还在发烫——她回头望了眼站台,见钱世安站在火车门口,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开枪,子弹打在货栈的木柱上,木屑溅了她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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