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武汉,晨露还凝在城墙的砖缝里,就被巷子里传来的扫帚声扫散。战后第三天,城里的硝烟已淡得几乎闻不到,只有西门外那片曾堆满尸体的土地,新翻的泥土里还掺着零星的弹壳,几个老兵正蹲在那里,用木牌给无名烈士做标记——木牌上没名字,只刻着“革命军英烈”五个字,插在土堆上,在风里轻轻晃。
聂明远走过来时,王团长正拿着铁锹,给一个木牌培土。那是小张牺牲的地方,虽然没能找到遗体,但老兵们记得,当时小张就是在这里倒下的。“师长,俺们把能找着的弟兄都埋在这儿了,等以后太平了,再给他们立块正经的碑。”王团长的声音有些哑,手里的铁锹把被磨得发亮。
聂明远点点头,蹲下身,把怀里的桃木平安符轻轻放在木牌前。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平安符上,那道被小张戳得发亮的纹路,像一道浅浅的伤疤。“小张,平安符还给你了。”他轻声说,“你说要给小姑娘讲故事,等咱们打垮了吴佩孚,就让孩子们都知道,你是怎么守着这座城的。”
不远处,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跟着母亲,给烈士们献野花。她看到聂明远面前的平安符,停下脚步,小声问:“长官,这是张叔叔的平安符吗?”聂明远摸了摸她的头,点头:“是,张叔叔在这儿守着咱们,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咱们了。”小姑娘弯腰,把手里的野菊花放在木牌旁,学着大人的样子,对着木牌鞠了一躬。
城里的街道上,百姓们正忙着重建。李老栓带着儿子李虎,在粮库帮着搬粮食——之前商队送来的药和粮,都要分给城里的百姓和伤员。李虎的军装还没换,袖口沾着泥土,却依旧挺得笔直,搬粮食时比谁都卖力。“虎子,歇会儿吧,别累着。”李老栓递过去一碗水,眼里满是欣慰。这娃子自从小西门一战后,像突然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跟在后面问东问西的毛头小子。
“爹,俺不累!”李虎接过水,一口喝干,“俺想快点把粮食搬完,让乡亲们都能吃上饱饭,也让伤员们能早点好起来。”旁边的周老乡听到了,笑着说:“老栓,你这儿子可是块好料,将来肯定能跟你一样,当个好兵!”
李老栓咧开嘴笑,刚要说话,就看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去信阳接紫薇的通讯兵回来了!他立刻放下手里的麻袋,拉着李虎往城门跑,聂明远也听到了动静,快步迎了上去。
通讯兵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师长!紫薇同志和陈医生带着伤员们已经到城外了,还有信阳的百姓,给咱们送来了不少草药和馒头,说让咱们北上的时候带着!”
聂明远心里一松,立刻让人去城外接应。没过多久,就看到一队马车朝着城门过来,最前面的马车上,紫薇正扶着一个受伤的士兵,看到聂明远,她眼睛一亮,从马车上跳下来:“你没事就好,武汉能守住,太好了!”
“你也辛苦了。”聂明远看着她眼底的青黑,知道这一路她肯定没少受累,“伤员们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
“多亏了信阳的百姓,一路上都有人接应,伤员们情况都稳定了。”紫薇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这是小张的名册,俺已经让人抄了好几份,等咱们北上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把消息带给他们。”
聂明远接过布包,心里暖暖的。这些日子,不管是在信阳还是武汉,紫薇总是把这些小事记在心里,像一盏灯,照着大家往前走。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侦查兵骑着马飞奔过来,脸色凝重:“师长!不好了!吴佩孚的残部躲到漯河了,他们抢了漯河的粮库,还抓了百姓当劳工,准备在漯河修工事,看样子是想负隅顽抗!”
“漯河?”聂明远皱起眉头,拿出地图摊在地上,“漯河是北上的必经之路,要是让他们在那儿站稳了脚跟,以后咱们北上就难了。”
王团长凑过来看地图:“吴佩孚这老狐狸,肯定是想借着漯河的地形,跟咱们打持久战。他手里还有多少人?”
“侦查兵说,大概有八百多人,还有几门迫击炮,都是从武汉逃过去的残兵,士气不高,但抓了不少百姓,咱们要是硬攻,怕会误伤百姓。”侦察兵补充道。
聂明远盯着地图上的漯河,手指在上面划着:“漯河有一条河,叫沙澧河,从城中间穿过,吴佩孚的人肯定把主力放在河东的粮库,百姓们应该被关在河西的码头——那里有不少仓库,正好能关人。”
李老栓凑过来,指着地图上的码头:“俺去过漯河,那个码头俺熟!有个后门,通着沙澧河的支流,能划船过去,要是咱们从支流绕到后门,就能先把百姓救出来,再打粮库的敌人!”
“好主意!”聂明远眼睛一亮,“就按这个来!咱们休整两天,两天后出发去漯河,先救百姓,再灭残敌!”
接下来的两天,武汉城里一片忙碌。士兵们忙着检修武器、补充弹药,百姓们则忙着给队伍准备干粮和草药。张大娘带着几个妇人,在粮库蒸了一整天的馒头,一个个装在布包里,分给每个士兵:“娃子们,拿着路上吃,到了漯河,好好打,把那些坏蛋都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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