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棉絮,连火把的光都只能照出三尺远。聂明远勒住马,胯下的战马喷着白气,蹄子在冻硬的官道上打滑——他们已经连夜奔袭了五个时辰,士兵们的草鞋磨穿了底,脚掌渗的血把绑腿浸成了深褐色,连最年轻的李虎,也拄着一根捡来的树枝,咬着牙跟在父亲身后,嘴唇冻得发紫,却没喊一声累。
“师长,前面就是武汉西门外的乱葬岗了!”侦查兵从雾里钻出来,帽檐上挂着霜花,声音发颤,“俺摸近看了,吴佩孚的人在西门外摆了三道防线,最前面是战壕,中间架着两挺重机枪,后面还有三门迫击炮,正对着城里轰呢!城里的弟兄们快顶不住了,西门城墙有个半人高的缺口,敌人好几次都快冲进去了!”
聂明远的心猛地揪紧,他抬手让队伍停下,自己爬到路边的土坡上,拨开浓雾往前望——隐约能听到“轰隆”的炮声,还有城里传来的喊杀声,雾里偶尔闪过的火光,是迫击炮炸开的火星,像濒死的萤火虫,映得城墙的轮廓忽明忽暗。
“不能再等了!”聂明远跳下来,立刻召集王团长、李老栓和商队里熟悉武汉地形的周老乡,“周老乡,你说西门外有条护城河的暗渠,能通到城里?”
周老乡点点头,搓着冻僵的手:“是!那暗渠是以前修的,后来被填上一半,俺去年给城里送粮时走过,能容一个人弯腰过去,出口就在西门城墙根的破庙里,离那个缺口不远!”
聂明远眼睛一亮,立刻拍板:“就用这个暗渠!分三路行动:第一路,王团长,你带一百五十个弟兄,扛着炸药包绕到敌人迫击炮阵地后面,等我们这边开火,就炸了他们的弹药堆,断了他们的炮源;第二路,李老栓,你跟周老乡带五十个弟兄,从暗渠钻进去,找到城里的革命军,告诉他们我们来了,让他们从缺口往外冲,咱们内外夹击;第三路,我带剩下的人,从正面攻战壕,吸引敌人的重机枪火力,给你们争取时间!”
“好!”众人齐声应下。李老栓拍了拍儿子李虎的肩膀:“虎子,你跟在师长身边,听指挥,别乱跑,爹去去就回!”李虎攥紧手里的步枪,用力点头:“爹,你小心!俺会好好表现,不给你丢脸!”
分配完任务,队伍立刻行动。王团长带着人钻进雾里,脚步轻得像猫;李老栓跟着周老乡,提着马灯往护城河方向走,马灯的光被浓雾裹着,只能照亮脚下的路;聂明远则把重机枪架在土坡后,让士兵们趴在战壕里,瞄准敌人的防线,只等信号。
晨雾渐渐淡了些,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城里的喊杀声突然变响——吴佩孚的人又开始攻缺口了!聂明远看到雾里有十几个灰布军装的人影,正踩着尸体往城墙上爬,城里的革命军拼命往下扔石头,却挡不住越来越多的敌人。
“打!”聂明远大喊一声,重机枪立刻开火,“哒哒哒”的枪声撕破浓雾,朝着敌人的战壕扫过去。正在攻城的敌人吓了一跳,连忙回头防守,城墙上的革命军趁机反击,把爬上来的敌人推了下去。
敌人的重机枪很快反应过来,朝着聂明远这边扫射,子弹打在土坡上,溅起一片泥土。聂明远趴在地上,看着敌人的火力都被吸引过来,心里松了口气——王团长和李老栓那边应该快到了。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是炸药包炸了!敌人的迫击炮阵地顿时乱了,雾里冒出滚滚黑烟,迫击炮的轰鸣声停了。“成了!”聂明远心里一喜,立刻下令,“弟兄们,冲啊!”
士兵们从战壕里跳出来,举着步枪朝着敌人的防线冲过去。李虎跟在后面,手里的步枪握得紧紧的,看到一个敌人举枪对准聂明远,他想都没想,扣动了扳机——虽然没打中,但也把那个敌人吓了一跳,聂明远趁机开枪,把敌人打倒在地。
“好小子!”聂明远拍了拍李虎的肩膀,“有你爹的样子!”李虎脸一红,又跟着冲了上去。
另一边,李老栓跟着周老乡钻进了暗渠。暗渠里又黑又湿,泥土裹着水草的腥味,冷得刺骨。他们弯腰往前走,手里的马灯只能照出前面人的脚后跟,周老乡在前面带路,时不时提醒:“小心脚下,有石头!”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终于透出一丝光——是破庙的窗户!李老栓让弟兄们停下,自己悄悄爬出去,看到破庙里有两个敌人的哨兵正靠在柱子上打盹,他掏出匕首,悄悄走过去,手起刀落,两个哨兵没哼一声就倒了。
“快!”李老栓招招手,弟兄们都爬了出来。破庙外就是城墙根,缺口处的战斗还在继续,城里的革命军正拼命抵抗。李老栓朝着缺口大喊:“俺是革命军援兵!聂师长带队伍在外面,快跟俺冲出去!”
城墙上的革命军听到喊声,先是一愣,接着看到李老栓身上的军装,立刻欢呼起来:“援兵来了!援兵来了!”一个连长模样的人探出头:“俺是城里的三连连长,俺们跟你们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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