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深夜的官道上敲出密集的节奏,像是在追赶时间的脚步。聂明远骑在最前面,冷风刮过他的脸颊,带着淮河湿地的潮气,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贴在皮肤上。身后的士兵们大多沉默着,只有草鞋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咳嗽声——连续两天的奔袭和战斗,没人不疲惫,但每个人的腰杆都挺得笔直,手里的步枪始终握得很紧。
“师长,前面就是信阳城的北门了!”侦察兵从前面折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聂明远抬头望去,夜色中果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轮廓,城楼上的火把光摇曳着,像黑夜里的星辰,那是属于他们的光。
靠近北门时,城楼上突然传来喊声:“来者何人?”
“是我,聂明远!”聂明远勒住马,扬声回应。
城楼上的火把晃了晃,很快传来开门的“嘎吱”声。王团长带着几个士兵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急切,看到聂明远,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刚才侦查兵说吴佩孚的先头部队已经过了驻马店,离信阳城只剩不到二十里,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聂明远点点头,跟着王团长走进城。城内的街道上没有了往日的寂静,火把光把路面照得通红,百姓们正和士兵们一起搬运石头、木板,有的在加固城墙根,有的在街道中间挖战壕,连孩子们都拿着小铲子,帮着把泥土铲进麻袋里,堆在路口当路障。
“百姓们听说吴佩孚要攻城,都主动来帮忙了。”王团长指着忙碌的人群,声音里带着暖意,“张大娘带着几个妇人在粮库蒸馒头,说要让弟兄们战前能吃口热的;李木匠把家里的门板都拆了,说要给城墙加层防护。”
聂明远顺着王团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粮库门口,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正围着大蒸笼,蒸汽袅袅升起,模糊了她们的身影。张大娘就是之前给聂明远送粥的老奶奶,此刻她正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手里拿着个大木勺,往碗里盛着馒头。
“走,先去医疗点看看。”聂明远说。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伤员,也惦记着紫薇——这几天她肯定没少受累。
医疗点设在城内的一座破庙里,庙里的神像早就被搬开,地上铺着稻草,上面躺着二十多个伤员,有的胳膊缠着绷带,有的腿上打着夹板,紫薇正蹲在一个伤员身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换药。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沾着草药汁,看到聂明远进来,才停下手里的活,站起身:“你回来了。”
“伤员情况怎么样?药品还够吗?”聂明远问。
紫薇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有三个弟兄伤得重,需要尽快手术,但咱们的麻药不多了,只能用草药暂时止痛。还有几个弟兄感染了,草药也快用完了,我已经让民防队的人去山里采,但现在天黑,估计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聂明远心里一沉,麻药和草药短缺,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中,伤员们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他看向躺在稻草上的伤员,一个年轻的士兵正咬着牙,额头上满是冷汗,显然是伤口疼得厉害,但他看到聂明远,还是勉强笑了笑:“师长,俺没事,等明天俺还能上城墙打仗!”
聂明远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先好好养伤,城墙有我们守着。”他转头对紫薇说:“我让通讯兵给总部发报,让他们尽快送一批药品过来,你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用其他草药代替,先稳住伤员的情况。”
紫薇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聂明远:“这是小张的平安符,我一直收着。等打赢了仗,咱们把它还给那个小姑娘,也算完成小张的心愿。”
聂明远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光滑的桃木牌,心里一阵酸涩。小张的笑脸仿佛还在眼前,那个说要回去给小姑娘讲故事的年轻士兵,永远留在了信阳城的城墙上。他把布包揣进怀里,紧紧攥着:“一定还。”
从医疗点出来,聂明远立刻召集王团长、李老栓、副营长等人,在城楼上开了个紧急会议。城楼上的风更大了,火把光忽明忽暗,映着每个人严肃的脸。
“根据侦查兵回报,吴佩孚这次带了至少两千人,还带着四门迫击炮和五挺重机枪,主力应该会主攻南门。”聂明远指着地图上的南门位置,“南门的城墙之前被轰过,有个缺口,虽然咱们用石头堵上了,但还是比其他城门薄弱,吴佩孚肯定会盯着这里打。”
李老栓凑到地图前,指着南门外侧的一片空地:“俺跟吴佩孚的人打过,他们攻城喜欢先用车拉着土袋,填了城外的战壕,再用迫击炮轰城墙,最后让步兵扛着云梯冲。咱们得在南门外侧多埋些地雷,再在城墙上面架几挺重机枪,盯着他们的土袋车打。”
“我同意李老栓的建议。”王团长接着说,“我已经让弟兄们在南门的城墙根堆了不少滚石和热油,等敌人冲过来,就把滚石推下去,再浇热油,烧他们的云梯。东门和西门各留五十人防守,北门留一百人当预备队,随时支援其他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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