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召进入光华世纪广场地下的“灵体公务员志愿者”公告,在内部登记系统发布后的十二小时内,只有三个报名者。
无面外卖员是第一个。他的理由很朴素:“跑惯了腿,熟悉地形勘查。而且……下面要真有什么‘房子’,或许能接点配送业务?”陈无恙看着他那光滑的“脸”,无法判断这是幽默还是认真的商业考量。
第二个是那位总在公园哼歌的糊涂老兵魂。他填写的报名表上,字迹歪斜但用力:“侦查任务?老子当年在朝鲜摸过美国佬的阵地!这地方,再邪乎,能比零下四十度的长津湖邪乎?”他的执念里,战斗与守护的本能似乎压过了对自身状态的迷茫。
第三个,出乎所有人意料,是小玲。她没有填表,只是飘到陈无恙面前,仰起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窝“看”着他:“大哥哥,下面的‘房子’……很伤心,比小玲找不到家还伤心。它哭了很久很久。我去……听听它为什么哭,好不好?我不怕。”
陈无恙蹲下身,想摸摸她的头,手却穿了过去。他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小玲,下面可能很危险。那‘哭声’可能……会伤到你。”
“可是,”小玲的声音细细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如果没人听它哭,它会一直哭下去,下面的哥哥姐姐(指建筑工人)也会一直难受,对吗?我以前哭的时候,也希望有人听听……”
陈无恙无法反驳。他看向张清衍,老道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赤子之心,灵觉最敏,执念最纯,或能感应到吾等感应不到的细微之处。贫道可为她多备几重护神符咒。”
李科长连夜协调,在光华世纪广场工地边缘,一个临时搭建的、符咒与电磁屏蔽层双重保护的指挥所里,陈无恙、张清衍、李科长,与三位志愿者进行了最终的任务简报。无面外卖员安静地“听”着,老兵魂努力挺直早已不存在的胸膛,小玲则好奇地打量着屏幕上复杂的地下管线图。
“你们的任务不是战斗,也不是化解。”陈无恙指着三维模型上那个不断闪烁红色高亮的核心区域,“是接触、观察和信息回传。尽可能靠近能量扰动的核心,记录你们‘听’到的任何声音、‘看’到的任何画面、‘感觉’到的任何情绪。特别注意‘房子’、‘家’、‘不能挖’这些关键词的具体语境。张道长会通过你们身上的符印实时监测你们的灵体状态,一旦出现剧烈波动或侵蚀迹象,立刻撤回。明白吗?”
“明白!”老兵魂下意识想敬礼,手抬到一半,僵住了。
“酬劳和保障,按最高标准。”李科长补充道,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任务结束后,无论成果如何,三位将自动获得阴阳协调局首批‘特聘事务员’资格,享受对应的资源保障。如果……发生意外,局里会启动‘一级灵体工伤处置预案’。”这个预案,是过去一周他们拼命赶出来的,虽然简陋,但至少有了承诺。
午夜子时,阴气最盛,也是灵体活动最自如的时刻。工地被清场,巨大的探照灯在远处投射过来,让这片区域笼罩在一种苍白的、戏剧性的光线下。张清衍在选定的入口——一个尚未浇筑的深基坑边缘,布下了小型的“通幽”阵法,柔和的光芒如同水波,在地面荡漾。
无面外卖员第一个走入光晕,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倏然消失。紧接着是老兵魂,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指挥所的方向,嘴里似乎又哼起了那含糊的调子,身影没入黑暗。最后是小玲,她回头朝陈无恙挥了挥手,小小的身影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勇敢,沉入地底。
指挥所里,空气凝固了。屏幕上代表三个灵体的绿色光点,沿着预设的虚拟通道,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那个刺眼的红色区域移动。旁边,三条曲线实时显示着他们的灵体稳定度、能量波动和情绪反馈(后两者是张清衍法器的模糊解读)。
最初一段路程很平静。绿色光点顺利穿越了复杂的管网区。偶尔,代表小玲的情绪曲线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悲伤波峰,张清衍解读:“她在路过一些……很旧的砖石痕迹,有残留的眷恋。”
就在三个光点即将进入核心红色区域边缘时,异变陡生!
代表无面外卖员的稳定度曲线第一个剧烈下跌!屏幕上的光点开始不规则地闪烁、抖动,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紧接着,老兵魂的能量波动曲线猛地窜高,那是遭遇强烈刺激的典型反应。而小玲的情绪曲线,瞬间被一片浓烈的、近乎绝望的悲伤吞没,曲线峰值直接顶到了仪表顶端!
“怎么回事?!”李科长急问。
张清衍死死盯着法盘,手指飞快掐算,额头见汗:“核心区域的‘场’有变!不是攻击……是强烈的‘记忆回溯’和‘情绪共鸣’!他们在被迫体验……某种集体记忆!坚持住,紧守灵台!”
陈无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抓过通讯器,试图通过符印传递稳定心念的指令,但传回的只有一片嘈杂的、仿佛千百人混杂的悲鸣、哭泣、哀求、还有沉重的……夯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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