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宗那座终日炉火不熄、金石交鸣的主峰,在星槎的舷窗视野中,逐渐缩成了一块点缀在赭红色广袤大地上、泛着金属光泽的斑驳印记,最终被涌动的云海彻底吞没。舱门闭合,将外界那股灼热、干燥、带着烟火与金属颗粒的气息彻底隔绝,星槎内部恢复了惯有的恒温与宁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如同摇篮曲般舒缓。
糖糖把自己扔进柔软宽大的座椅里,长长舒了口气,小脚丫上沾着的红色矿尘在洁净的地板上留下几个浅浅的印子。她举起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只歪歪扭扭的“铁小鸟”,对着头顶柔和的照明光柱晃来晃去,赤铜和软银的边角料反射出斑驳的光点,在她脏兮兮的小脸上跳跃。
“哎呀,总算出来啦!”糖糖像是打完一场大仗,语气里带着点疲惫,更多的却是兴奋,“那个大山洞里虽然好玩,叮叮当当的热闹,但是好干呀,鼻子老是痒痒的。”她皱了皱小鼻子,仿佛还能闻到那股味道,“还是咱们的星星船里舒服!”
小雅则安静地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小心地将那盆好不容易在干燥环境中维持住生机的“月光苔”放在膝上,指尖轻轻拂过叶片表面那层恢复了几分莹润的光泽,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安心的笑容。对她而言,离开那个充满刚硬线条和灼热气息的世界,回到星槎这个熟悉且温和的空间,无疑更让她感到舒适。
林枫没有急于启动星槎进行长距离跃迁,而是让飞船保持着低速巡航状态,在锐金界的外围虚空缓缓滑行。他走到两个小家伙面前,目光平静地扫过糖糖手里那充满稚拙创造力的金属疙瘩,和小雅膝上那盆象征着顽强生命力的苔藓。
“此行,有何所得?”他再次问出了这个熟悉的问题,但这一次,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引导的意味。
糖糖眨巴着大眼睛,抢着说:“我知道!百炼宗的叔叔伯伯力气可大啦!锤子邦邦响!火炉呼呼叫!还有那个亮晶晶的牌牌!”她拍了拍挂在腰间、和碧波界玉牌并排挂在一起的赤炎金令牌,“对了,还有我的铁小鸟!是我自己做的!”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作品。
小雅想了想,轻声补充:“那里……很多东西都很硬,很亮。石头……有脾气。草草……在那里长大不容易。”她表达得依旧抽象,却精准地抓住了锐金界“刚硬”与“逆境求生”的特质。
林枫微微颔首,没有立刻点评或纠正,而是袖袍轻轻一拂。顿时,船舱中央的空地上,光影流转,模拟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场域。一边是碧波界那水汽氤氲、草木丰茂、充满流动生机的虚影,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海浪声和鸟鸣;另一边则是百炼宗那金石耸立、地火奔涌、充满锻造之声的虚影,灼热的气息仿佛要透影而出。
“碧波柔润,锐金刚猛。”林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两个小家伙的耳中,“柔能克刚,亦能养刚;刚能破柔,亦能护柔。天地法则,相生相克,并无定势。”
糖糖看着两边不断变换的影像,小嘴微张,似懂非懂。她只觉得一边舒服,一边热闹。小雅则看得更加专注,目光在两片虚影之间流转,感受着那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韵律,隐隐有所触动。
“尔等体质、心性各异,所感所悟,亦当不同。”林枫继续道,“糖糖活泼好动,于碧波界如鱼得水,感知水元无常形之妙;于锐金界,虽觉燥硬,然其金石碰撞之节奏,亦暗合汝跳脱之性,故能于混乱中偶得奇趣。”
糖糖听到舅舅夸她“偶得奇趣”,立刻挺起小胸脯,虽然不太明白“无常形”和“暗合”是啥意思。
“小雅沉静细腻,于碧波界契合草木生长之韵,根基扎实;于锐金界,虽感压抑,然逆境之中,更显守护生机之韧劲,于细微处见真章。”林枫的目光落在小雅身上。
小雅抬起头,望着林枫,眼神清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确实觉得,在百炼宗照顾那盆月光苔的过程,虽然辛苦,却让她对木灵之气的掌控更加精细了。
“感悟在心,需沉淀消化,化为己用,方为收获。”林枫说着,指尖轻点,那两片能量虚影缓缓消散。他并未传授什么高深的功法口诀,而是给出了最基础的引导,“糖糖,可尝试以碧波界所感水灵之柔,调和金石之气之刚,试着让你那‘铁小鸟’,少几分燥火,多几分圆润。”
糖糖看着手里坑坑洼洼的铁疙瘩,挠了挠头:“圆润?像水里的鹅卵石那样吗?”她努力回想碧波界海边那些光滑的石头。
“小雅,”林枫又转向小雅,“可尝试以锐金界所感坚韧之志,滋养木灵生长之力,让你这盆苔藓,不仅生于温和,亦能抗风霜。”
小雅看着膝上的月光苔,若有所思。她明白舅舅是让她把在百炼宗感受到的那种“坚持”的意志,融入到对草木的滋养中。
接下来的几日,星槎依旧在虚空中静静航行,没有前往新的目的地。林枫为两人划定了一片小小的静修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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