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宗授予荣誉弟子称号的仪式过后,宗门上下对待林枫三人的态度愈发恭敬周到,却也更添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疏离。糖糖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绕,她只知道自己有了一块亮闪闪的牌子,可以大摇大摆地在炼器坊那些往日里烟雾缭绕、叮当作响的地方钻来钻去,那些光着膀子、浑身汗津津的叔叔伯伯们见了她,不仅不会呵斥,还会乐呵呵地递给她一些边角料,由着她胡乱敲打。
这日午后,糖糖又顶着一头被火星燎得有点卷的碎发,小脸脏得像只花猫,兴冲冲地跑回客舍。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几块废弃的“赤铜”和“软银”边角料,胡乱敲打黏合在一起的物件,那东西大致能看出是个鸟的形状,但翅膀一大一小,脑袋歪着,表面坑坑洼洼,与其说是鸟,不如说是个扭曲的金属疙瘩。
“舅舅!小雅!快看我的大作品!”糖糖献宝似的把金属疙瘩举到林枫和小雅面前,眼睛亮得惊人,“我做的铁小鸟!王大叔说我这小鸟……嗯……很有气势!”她显然没理解那位炼器师傅语气里的复杂意味。
小雅正坐在院中一块光滑的青石上,膝上放着一盆从碧波界带来的、叶片有些发蔫的“月光苔”。她指尖萦绕着极其淡薄的绿色光晕,正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温和的木灵之气,滋润着苔藓干渴的根系。听到糖糖的嚷嚷,她抬起头,看到糖糖那副尊容和那只丑得别致的“铁小鸟”,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轻声说:“糖糖,你的小鸟……很亮。”
确实,那赤铜和软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亮得有点晃眼。
糖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又把“铁小鸟”塞到林枫眼皮底下:“舅舅,你看它会不会飞?”她显然对飞行还抱有执念。
林枫的目光从糖糖手中那充满粗糙力量感和稚拙想象力的金属造物上掠过,又落在小雅指尖那柔和却坚韧、正与异界水土顽强抗争的绿色生机上。他没有回答关于飞行的问题,只是淡淡问道:“在炼器坊,感觉如何?”
“好玩!”糖糖立刻眉飞色舞,“那里热乎乎的,叮叮当当的,像好多人在敲大鼓!那些叔叔力气好大,一锤子下去,红红的铁块就扁了!我还帮李爷爷拉了下风箱呢,呼哧呼哧,火苗蹭蹭冒!”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周身似乎还带着炼器坊那股灼热、刚猛的气息。
林枫又看向小雅。小雅想了想,小声说:“那里……有点吵,有点干。但是,那些亮亮的石头(矿石),里面好像有很多……力气。”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来表达她对金属矿石中蕴含的庞大而凝练的能量的模糊感知。
林枫微微颔首,不再言语。他的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网,悄然笼罩着整个百炼宗,更穿透时空的隔阂,与记忆中碧波界的点点滴滴进行着无声的对比。
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气息,如同两种色调迥异的染料,正潜移默化地浸润着两个天真烂漫的孩童。
在碧波界,糖糖像一尾入了水的鱼,她的活泼好动与水元的无常形、灵动性天然契合。她追逐浪花,嬉戏水珠,虽无法规整施法,却总能无意间引动水灵之气的欢快共鸣。而在百炼宗,她这股不受约束的活力,似乎找到了另一种宣泄口。炼器坊里的烟火气、金石碰撞的刚猛节奏,与她跳脱的性子产生了奇特的化学反应。她看不懂阵纹,学不会控火,但她那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瞎鼓捣”,有时反而能跳出匠人们固有的思维框架,比如那只歪扭的“铁小鸟”,其结构虽粗糙,却隐隐有种不合常规的“平衡感”,这何尝不是一种对“金”之规则另类的解读?
小雅则相反。碧波界的温润水汽和蓬勃生机是她的乐园,她的沉静与木灵之气的温和滋养相得益彰,修炼起来如鱼得水。到了这锐金界,干燥的空气、刚硬的线条、充满对抗性的修炼方式,都让她本能地感到些许不适。但她没有退缩,而是以一种更内敛的方式去适应和理解。她不再试图大规模引动木灵之气,而是将力量集中于指尖,像绣花一样,精细地维系着一小盆异界植物的生机。这种在逆境中守护微末生机的韧性,何尝不是对“木”之规则“生生不息”本质的更深层领悟?她指尖那抹绿意,在金石之气的映衬下,反而显得更加纯粹和顽强。
不仅仅是孩子,这两个世界的本身,从一草一木到修行法门,从建筑风格到人情世故,都深深烙印着其主导天地法则的痕迹。
碧波界,水元为主导。法则倾向于流动、包容、变化与生长。因此,水月宗的建筑多依山傍水,亭台楼阁灵秀飘逸,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修士们的气质也偏于温和内敛,讲究感悟天道,顺势而为,功法多以绵长、持久、变化见长。就连赠予的“水月同心佩”,也重在“感应”与“联系”,如水般无孔不入。
锐金界,金土之气盛行。法则强调凝聚、结构、锋锐与稳定。因此,百炼宗的建筑厚重坚固,棱角分明,如同堡垒,彰显着人力征服自然的意志。修士们大多气质刚猛外露,崇尚力量与秩序,功法多以爆发、攻坚、守护见长。赠予的“赤炎金令牌”,则突出了“身份”与“守护”,如金般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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