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天。
林枫完成清晨的心血温养后,没有立刻起身。他闭目调息了比往常更长的时间,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呼吸轻缓得近乎停止。悬浮在他身前的阵盘,星璇流转的轨迹已变得异常流畅,核心那点金光明亮而稳定,散发出的气息与林枫几乎融为一体,仿佛是他延伸出去的另一个静谧跳动的心脏。
小雅安静地坐在餐桌旁,面前摊着一本植物图鉴,手里捏着一小块蔓越莓饼干,却久久没有送入口中。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越过书脊,望向客厅的窗户。晨光透过玻璃,在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方格,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一切都显得平和安宁。
但小雅微微蹙着眉。
她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裙摆。胸前的月明珠贴着她的皮肤,传来一种极其细微的、持续不断的微凉触感,像是有看不见的溪流一直在轻轻冲刷。这不是危险预警,而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不是具体的、带着恶意的目光,更像是站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明明四下无人,却总觉得远处有无数双模糊的眼睛,在透过薄雾,漫无目的地扫视。
这种感觉,从几天前就开始了。起初很淡,像风中飘来的一缕陌生气息。但这两天,它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粘稠”,如同看不见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缠绕过来,试图粘附在这间屋子、这个家的“存在”上。
她知道,这不是错觉。她的长春诀修为,她对生命韵律的感知,还有月明珠对能量流动的天然敏感,都让她比其他人更能察觉到环境中那些微妙的变化。舅舅在全力温养阵盘,心神损耗巨大,对外界的感知或许会有所削弱。糖糖……糖糖倒是敏锐,但她更多是凭野兽般的直觉感知“情绪”,对这种非情绪性的、技术层面的窥探,恐怕毫无所觉。
小雅放下饼干,端起面前已经凉掉的牛奶,小口啜饮。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不能告诉舅舅,不能让他分心。糖糖的“护法”虽然闹腾,但也提醒了她——她们需要做些什么,来保护这个家,保护舅舅,保护那个正在成形的、承载着归家希望的阵盘。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像糖糖那样设置搞笑的防线?不行。像舅舅那样布下强大的结界?她做不到。她的力量,很小,很温和,就像春天的细雨,或者……或者土壤下悄悄蔓延的根须。
忽然,她脑海里闪过在通识塔“自然蕴灵道”中看到的那些画面。那些古老的智慧植物,如何通过根系传递信息,如何通过气味、花粉、甚至叶片角度的微小调整,来与整个森林的环境融为一体,隐藏自身,或者传递警告。还有那株“生死双生树”展示的,生与灭如何在宏大的循环中彼此转化,如何将自身的存在“化入”更庞大的自然韵律之中,从而达到某种近乎“道”的隐匿。
一个模糊的念头,像晨雾中的嫩芽,悄然探出头。
她站起身,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先走到客厅窗边,看向窗外。楼下花园里,陈大爷那几棵宝贝月季开得正艳,花瓣上还挂着晨露。更远处,小区道路两旁的行道树——那些有些年头的香樟,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花坛里,物业统一栽种的四季青、杜鹃、还有几丛不起眼的麦冬草,在晨光中舒展着叶片。
植物。到处都是植物。它们不说话,不思考,只是安静地存在着,呼吸着,生长着。它们是这个小区“背景”的一部分,是最容易被忽略,却又无处不在的“平常”。
小雅的目光变得专注起来。她缓缓运转起长春诀,极其细微的、充满生机的淡绿色灵力,如同最温柔的水波,从她身上漾开,却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如同无形的根须,贴着地面,顺着墙壁,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探向窗外,探向楼下的土地,探向那些植物的根系所在。
她的“意识”,附着在这股温和的灵力上,如同化作了千万缕最细的丝线。她“触碰”到了楼下花坛里湿润的泥土,“闻”到了土壤深处腐殖质的气息,“听”到了蚯蚓在黑暗中蠕动的细微声响。然后,她接触到了根。
首先是月季发达的根系,然后是香樟深扎入地下的主根,接着是四季青、杜鹃、麦冬草那些密密麻麻的须根……每一株植物的根,都像是一个独特的音符,有着自己的生命韵律。她的长春诀灵力,天然带着让植物亲近、舒适的气息,那些根系对她的探触没有丝毫排斥,反而像干渴的旅人遇到清泉,本能地、贪婪地汲取着那微弱的生机,并反馈回自身的韵律。
小雅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共鸣中。她没有试图“控制”这些植物,那不可能,也不符合她的“道”。她只是倾听,感受,然后将自己的心意——那份希望“隐藏”、“平和”、“不被注意”的心意,伴随着长春诀的滋养灵力,如同最轻柔的耳语,传递给这些沉默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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