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那一次宛如初生啼鸣般的回应,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旋开了尘封万古的门扉。虽然之后几次周五的滋养,玉璧并未再出现那般流光溢彩的惊人景象,它表面的水纹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润静谧,但一种微妙的变化,已然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所荡开的涟漪,悄然在博物馆这片看似平静的水域下扩散开来。
最直观的变化,发生在玉器展厅及其周边。那晚玉璧苏醒时散发出的、清凉纯净又蕴含磅礴生机的灵气,虽然绝大部分被林枫及时收敛平复,但那一瞬间的绽放,其品质之高、本源之古,如同在沙漠中突然涌出的甘泉,对某些长期浸润在文物气息中、已然生出些许微末灵性的物件来说,不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甘霖。
于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状况”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
先是负责夜间巡查的保安张大叔,某天夜里打着手电筒路过古籍文献展厅时,明明记得下班前所有展柜都锁得好好的,却赫然发现一册展示摊开的、清代某位文人手札的玻璃展柜内,书页正在……无风自动!一页,一页,缓慢地、自顾自地翻动着,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灯下夜读。张大叔吓得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揉揉眼睛再看,书页又纹丝不动了。他壮着胆子检查了展柜,锁具完好,毫无异常。事后只能归结为自己熬夜太多,眼花了。
没过两天,一位对气场特别敏感的年轻女研究员加班整理一批新入库的汉代画像砖拓片时,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回头,好像瞥见墙角阴影里有个穿着古代衣袍的、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吓得她尖叫一声,同事们闻声赶来,却什么也没发现。从此她再也不敢独自加班到深夜。
就连白天,一些感觉敏锐的游客也开始反映异常。比如在青铜器展厅,有孩子指着展厅角落说看见一个“戴高高帽子的影子在跳舞”;在陶瓷馆,有老太太信誓旦旦地说看到一个青花瓷瓶上的缠枝莲纹好像活过来一样,轻轻扭动了一下……
这些零零碎碎、无法证实又无法完全否定的事件,渐渐在博物馆工作人员和少数常客中小范围流传开来,“博物馆闹鬼”的传言不胫而走,给这座庄严肃穆的文化殿堂披上了一层神秘又略带诡异的色彩。
周五夜晚,再次来到玉器展厅的糖糖,很快就从保安张大叔和其他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中捕捉到了这些“趣闻”。她非但不怕,反而兴奋得两眼放光。
“舅舅!舅舅!”她扯着林枫的衣角,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你听说了吗?博物馆里闹鬼耶!有会自己翻书的鬼,还有会跳舞的影子!太好玩啦!我们能不能抓一个来看看?就抓那个会跳舞的!我可以把它养在我的小盒子里,每天让它跳舞给我看!”她已经开始规划她的“宠物鬼”饲养计划了,连用什么盒子装、喂它吃什么(她认为鬼可能喜欢吃彩虹糖)都想好了。
小雅则有些害怕地往舅舅身边靠了靠,小手紧紧抓着林枫的裤子。她对那些“鬼影子”没什么兴趣,反而有点担心它们会不会吓到展厅里其他安静睡觉的“朋友”们,比如那些玉器、瓷器。
林枫闻言,低头看了糖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决:“精怪初生灵智,懵懂无知,如同婴孩。惊扰捕捉,有伤天和。不可胡闹。”
糖糖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嘟着嘴,不满地小声嘀咕:“小气……就看看嘛……又不会怎么样……”但她看到舅舅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是没敢再坚持,只是眼珠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林枫将目光转向正在准备开始滋养的小雅。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以玉璧为中心,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性场域正在形成。这并非玉璧主动散发,而是它苏醒后,其本源气息自然散逸,与博物馆内常年积累的文物灵韵相互吸引、交融的结果。那些所谓的“闹鬼”现象,多半是某些年代久远、本就蕴含一丝微末灵性的字画、玉器甚至建筑构件,受到这高品质灵气的滋养和刺激,灵性被短暂激活,显现出的无意识行为。
“小雅,”林枫轻声唤道,“你与它沟通时,可曾感觉到,它的气息会自然流向四周?”
小雅正准备闭眼,闻言仔细想了想,轻轻点头,细声说:“嗯……有一点点。像……像水渗进沙子里,很慢很慢的。它好像……自己也不知道。”
林枫微微颔首。这印证了他的判断。玉璧的灵性刚刚苏醒,还很稚嫩,无法完美控制自身气息的散逸。这种无意识的散发,对周围环境既是滋养,也带来了不必要的“骚动”。
“试着,在你与它交流时,心中存一念,如同用手轻轻拢住烛火,让光温暖你,却不让它被风吹散。”林枫用孩子能理解的比喻引导道,“让你的心意,成为一道温柔的屏障,引导它的气息,更多地流向你,而不是漫无目的地消散。”
小雅似懂非懂,但她信任舅舅。她重新闭上眼睛,这一次,在运转长春诀、将木灵生气输送给玉璧的同时,她努力地在心里想象着舅舅说的画面:自己用一双看不见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温暖的、蓝色的光,不让它的光芒随便跑到别的地方去,只让它安静地待在自己手心,感受自己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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