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气氛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沉闷而压抑。周长老面红耳赤,据理力争,反复强调文物不可移动的原则和玄水阁方案可能带来的毁灭性风险。吴长老则稳坐钓鱼台,语气平淡却寸步不让,不断以“更高层次保护”、“重大机遇”和看似严谨的法律担保条款施压。孙副馆长被夹在中间,额头冒汗,手里拿着那份烫金的提案翻来覆去地看,既怕错失良机,又怕承担不起国宝损毁的责任,左右为难。赵清站在吴长老身后,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似乎笃定己方胜券在握。
就在争论陷入僵局,周长老几乎要拍案而起,孙副馆长眼看就要被吴长老抛出的“国际合作研究前景”所动摇的紧要关头,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没有敲门声,也没有任何预兆。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三人同时转头望向门口。
只见林枫端着一个素白瓷杯,缓步走了进来。他神色平静,步伐从容,仿佛只是进来给客人添杯茶水,与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他径直走到会议桌前,目光掠过脸色涨红的周长老,掠过一脸为难的孙副馆长,最后落在了端坐主位、气定神闲的吴长老身上。
吴长老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对于这个突然闯入的、气息普通的年轻人有些不悦,但碍于身份,并未立刻发作。赵清更是直接投来一道带着审视和轻蔑的目光。
林枫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那杯茶,轻轻地、稳稳地,放到了吴长老面前的桌面上。
“吴长老,请用茶。”林枫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招呼一位寻常访客。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那杯茶上。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白瓷杯,清透的茶汤呈现出温润的琥珀色,几片茶叶在杯底静静悬浮。看起来,就是一杯刚沏好的、温度适中的寻常茶水。
然而,下一瞬,异变陡生!
会议室内并无一丝风,但那杯中的茶汤表面,却自行泛起了圈圈涟漪!那涟漪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暗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玄奥韵律,一圈套着一圈,由内而外缓缓荡开。更令人震惊的是,在那一圈圈荡开的涟漪中心,竟隐隐有微缩的星辰光影闪烁明灭,仿佛将一片浩瀚星空浓缩于杯口方寸之间!星光倒映在茶汤里,与舒展的茶叶交织,恍惚间,竟似演绎起星河流转、水木相生、万物兴替的宏大景象!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那并非强大的灵压,也不是逼人的气势,而是一种浩瀚、平和、深邃如宇宙星空般的道韵。在这股道韵面前,周长老觉得心头一畅,连日来的焦躁和愤怒竟被无声抚平;孙副馆长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宁,纷乱的思绪瞬间清晰;而首当其冲的吴长老和其身后的赵清,却是浑身剧震!
吴长老脸上的从容和淡定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他死死盯着那杯茶,瞳孔收缩如针尖!在他的感知中,那哪里是一杯茶?那分明是一个正在演化生灭的微观宇宙!那涟漪是大道规则的显化,那星光是亘古不变的法则轨迹,那茶香中蕴含的,是天地初开、阴阳分判的至理!他苦修近百年的玄水阁功法,在这杯茶面前,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幼稚得如同孩童涂鸦!他感觉自己仿佛赤身**地站在了星空之下,一切秘密、一切修为,都被看了个通透!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想要移开目光,却发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钉在了那杯茶上,根本无法挣脱!他之前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底气,在这杯看似普通的茶水面前,轰然崩塌!
赵清更是不堪,脸色煞白,双腿发软,若不是强撑着,几乎要瘫倒在地。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被扔进了狂暴的星河漩涡,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那杯茶,还在无声地演绎着星生星灭,道韵流转。
林枫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看着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的吴长老,用依旧平淡的语气,缓缓说了十个字:
“此玉璧,与小徒有缘。强求无益。”
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吴长老的心神之上。尤其是“有缘”二字,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违逆的天道意志;“强求无益”四字,更是如同最终的宣判,带着淡漠的警告。
吴长老猛地一个激灵,如同溺水之人被拉回水面,大口喘着粗气,再看向林枫时,眼神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敬畏。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角色,其境界修为,已到了他无法理解、甚至无法仰望的层次!自己之前的所有谋划,在对方眼中,恐怕如同儿戏!
他艰难地站起身,甚至不敢再看那杯茶一眼,对着林枫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干涩发颤,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与后怕:“前……前辈……晚辈……晚辈明白了!是……是我等唐突冒犯!晚辈……这就带人离开!绝不再提此事!望前辈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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