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那场轰轰烈烈的“鱼缸唤醒计划”以一场小小的水灾告终,她也因此难得地安静了好几天,大部分时间都蹲在鱼缸前,歪着小脑袋,试图搞明白水的“情绪”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虽然更多时候是看着游动的金鱼傻笑,但那份专注劲儿倒是前所未有。
而小雅的心思,却早已飘向了博物馆里那块安静的玉璧。自从听孙爷爷讲述了玉璧过去的神奇,又亲眼见过它之后,那块青白色、刻着流水纹的圆形石头,就像一枚小小的种子,落在了她柔软的心田上。她总觉得,那块玉璧并不像孙爷爷说的那样彻底“睡着了”,它只是太累了,或者太孤单了,需要有人陪陪它。
于是,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林枫再次带着小雅来到了市博物馆。这一次,糖糖正沉迷于她的“水体情绪观察”新课题,破天荒地没有跟来。玉器展厅里依旧安静,柔和的灯光笼罩着每一件展品,时间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小雅径直走到那个独立的展柜前,仰起小脸,安静地凝视着柜中的玉璧。她没有像舅舅那样释放神识去探查,也没有像姐姐那样跃跃欲试地想用“法术”做点什么。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清澈的眼眸倒映着玉璧温润的光泽,仿佛在看一位沉睡的老朋友。
她想起舅舅教她感受花草时的感觉。不要急着去触碰,先安静下来,用心去听,去感受它们的呼吸。她尝试着,将自己那源自长春诀的、温和而充满生机的意念,像最轻柔的晨雾一样,缓缓弥漫开来,不是侵入,而是如同暖流般包裹过去,带着友善、好奇,还有一丝淡淡的、想要安抚对方孤寂的温柔。
在她的感知里,眼前的玉璧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一个蜷缩在时光深处的、微弱的灵性光点。它被厚厚的玻璃、寂静的展柜和漫长的岁月封闭着,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深深的沉寂。小雅的心尖微微疼了一下,就像看到一朵被风吹雨打、蔫蔫的小花。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挪了一小步,小小的手掌轻轻贴在冰凉的展柜玻璃上,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一点温度。她手腕上那圈林枫用蕴含生机的草木为她编织的手环,几片嫩绿的叶子无风自动,泛起一层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淡到极致的柔和绿光。
就在这一刹那,极其微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玉璧表面,那些雕刻流畅的水波云纹,在展厅恒定柔和的光线下,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那光芒微弱得如同夏夜萤火,短暂得仿佛是灯光晃动造成的错觉,甚至连展厅角落的监控探头都未必能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但那流转的纹路,确实在那一刻,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注入了一滴清泉,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短暂的“活气”。
一直静立在一旁、目光似乎落在展厅别处的林枫,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深邃的目光转回玉璧之上,在那瞬间的异动消失后,依旧停留在原处,仿佛穿透了玻璃和玉石的表层,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小雅自己也怔住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她分明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玉璧内部那沉睡的、冰凉的气息,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像是一只沉睡的蝴蝶翅膀颤了颤,回应了她传递过去的温暖意念。虽然那回应微弱得几乎等于无,但那种孤寂感,似乎被驱散了一点点。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小手贴在玻璃上,大眼睛一眨不眨,更加努力地、持续地传递着安静的陪伴。玉璧再也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恢复了之前的沉寂。但小雅心里却有一点小小的、雀跃的火花。它感觉到了!它真的感觉到了!
她在展柜前站了许久,直到腿有点酸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她转过头,看向舅舅,眼睛亮晶晶的,小声说:“舅舅,它刚才……好像翻身了。”
林枫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女儿眼中纯然的喜悦和确信,没有去纠正或质疑那个孩子气的比喻“翻身”。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小雅的头顶,掌心温暖。
“嗯。”一个简单的音节,带着不易察觉的肯定。
他没有多做解释,比如这玉璧的灵性残存何等微弱,唤醒何等艰难,小雅那独特的、与生命本源亲近的体质在其中起到了何等关键的作用。这些对她来说还太复杂。她只需要知道,她的善意和专注,能够触及那些被时光遗忘的角落,这就够了。
回去的路上,小雅比平时都要安静,嘴角却一直带着浅浅的、满足的笑意。她时不时看看自己的小手,又看看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风景,心里想着那块躺在玻璃房子里的玉璧。它会不会,也做了一个有绿色藤蔓和小鸟唱歌的梦呢?
林枫看着身边沉浸在自己小小世界里的女儿,目光悠远。小雅这条路,看似温和,甚至有些被动,却隐隐暗合了“道法自然”、“无为而治”的至高道理。以生命本源之气,温养唤醒同源灵性,这或许正是打开这尘封之谜最恰当、也最不伤根本的钥匙。
只是,这把钥匙,现在还太稚嫩。而博物馆那看似平静的展柜背后,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注视。下一步,需要更周密的考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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