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正是扬州乡村最美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金黄与翠绿交织,就像一幅天然的油画。昔日的督同将军梁公,如今已解甲归田,过上了悠然闲适的乡居生活。
这日正值九月初九重阳节,梁公带着棋与美酒,同几位好友来到山林间登高赏景。他们在一处平坦的草地摆好棋局,一边对弈,一边享受着秋日的暖阳和清新的空气。
忽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棋局旁。这人面容清瘦,身上的衣衫破旧不堪,打着层层补丁,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可他那双眼却透着一股别样的神采,整个人的气质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尽显文人的儒雅风范。
梁公注意到了他,微笑着起身,拱手行礼道:“兄台想必对这棋局感兴趣?不妨一同坐下,品棋论道。”那人连忙谦逊地回礼,推辞再三后,才缓缓入座。
“看兄台气质不凡,想来棋艺必定精湛,可愿与我这朋友对弈一局?”梁公笑着问道。
那人又推脱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应允。棋局开始,两人你来我往,落子间思索片刻。可惜,第一局那人败下阵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懊恼之情溢于言表。
“再来!”他急切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第二局很快开始,这一次,他更加全神贯注,每一步棋都深思熟虑,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可他又输了。这一下,他脸上的惭愧与愤怒再也藏不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梁公见状,连忙倒了一杯酒递过去,安慰道:“不过是一场游戏,兄台不必如此介怀。”那人却只是摇头,没有接过酒杯,而是一把拉住正要起身的对手,急切地说:“不行,再来一局,我就不信了!”
于是,棋局一局接着一局,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斜。那人仿佛着了魔一般,全身心都沉浸在棋局之中,连去方便一下的时间都顾不上,汗水从额头不断渗出,打湿了鬓角。
突然,在一步关键棋的走法上,两人发生了激烈争执。
“这步棋我必须这么走,这是关乎全局胜负的关键!”那人涨红了脸,大声说道。
“可你这么走不符合棋理,你看……”对手也不甘示弱,指着棋盘耐心解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就在这时,那书生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恐,他猛地站起身,身体不停地颤抖。
“扑通”一声,他直直地跪在梁公面前,不停地磕头,声音带着哭腔:“梁公,求您救救我!快嘱咐马夫,千万别绑我的脖子啊!”
梁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赶紧扶起书生,满脸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下棋,怎么突然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书生却只是一个劲儿地哀求:“求您快些,晚了就来不及了!马成,就是您家的马夫马成,他要来抓我了!”
梁公越发觉得奇怪,追问:“马成?他怎么会来抓你?他不过是我的一个马夫罢了。”
书生哭着说:“他走无常,常去阴间当勾役,现在就是来抓我的!”
梁公心中一惊,他想起自己的马夫马成,确实有传言说他能在阴阳两界行走,时常十几天不见人影,回来后又对自己的经历三缄其口。当下,他立刻派人回去查看马成的情况。
不一会儿,派去的人匆匆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老爷,马成已经在床上僵卧两天了!”
梁公大惊失色,转头再看那书生,却见他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梁公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心中已然明白,刚刚与自己下棋的,竟是个鬼。
第二天,马成悠悠转醒。梁公立刻将他唤到跟前问话。
马成说:“老爷,那书生是湖襄人,他爱下棋爱得入了魔,把家里的财产都输光了。他父亲为此忧愤交加,一病不起,含恨而终。阎王怪他不孝顺,败坏家业,罚他进了饿鬼狱,至今已有七年。最近东岳凤楼建成,需要文人写碑记,阎王就把他放了出来,让他去应召赎罪。可他在路上只顾着下棋,耽误了期限。东岳大帝派人向阎王问罪,阎王大怒,就派我们去抓他回来。昨天要不是老爷您在场,我早就把他绑了。”
粱公听完,长叹一声,感慨道:“没想到,一个癖好竟也能把人害成这样!”
马成低头不语。梁公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梁公望着窗外那片依旧美丽的山林,久久不语,心中为那痴迷下棋的书生感到深深的惋惜 ,一阵秋风吹过,吹落了几片金黄的树叶,仿佛也吹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荒诞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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