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有个叫尹图南的,他有一座别院租给了一位秀才。这秀才在这儿住了半年,尹图南一直没怎么管。
直到有一天,尹图南路过别院,恰巧遇上那位秀才。秀才看上去非常年轻,身着锦衣华服,模样俊俏,身姿挺拔,整个人透着一股贵气,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尹图南心里好奇,主动上前搭话。一番交谈下来,他愈发觉得这秀才谈吐不凡,言之有物,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文人的雅致,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回到家,尹图南就跟妻子念叨起这事。妻子也来了兴致,派婢女带着礼物去秀才那儿一探究竟。婢女回来后,眼睛瞪得老大,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屋内的景象:“夫人,那屋里有个天仙似的女子,还有好多从没见过的奇花怪石、精美物件,件件都稀罕得很呐!” 尹图南听了,好奇心更盛,决定亲自登门拜访。
可巧了,他去的时候秀才不在家。第二天,秀才就登门回访。尹图南接过名帖一看,上面写着 “余德” 二字。交谈间,尹图南有意打探余德的家世背景,可余德每次都含糊其辞。尹图南哪肯罢休,追着问了好几次。余德终于忍不住了,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疏离:“尹兄若想与我结交,我自然不会推脱。但我绝非歹人,又何必非得揪着我的出身不放呢?” 尹图南一听,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赔笑道歉:“是我唐突了,余兄莫怪,快请上座,今日定要与兄台畅饮一番。”
傍晚时分,一个身形魁梧的昆仑奴牵着马、挑着灯笼来接余德。余德起身告辞,尹图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没隔几天,余德就递来请帖。尹图南应邀前往,刚踏入余德家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屋内四壁用明光纸裱糊,亮堂堂的,像镜子一样能照出人影。金狻猊香炉里飘出缕缕奇异的香气,让人闻着就沉醉。角落里,一只碧玉瓶中插着两支凤尾和两支孔雀翎,每支都有二尺多长,在灯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泽;旁边的水晶瓶里,浸着一棵开粉色花的树,那花骨朵紧紧簇拥在一起,形状像极了沾水后收起翅膀的蝴蝶,花蒂细长,好似蝴蝶的触须。
两人入座,桌上不过八道菜,可每一道的摆盘、香味,都透着不寻常的精致。余德抬手叫来童子,笑着对尹图南说:“今日咱们不妨玩个击鼓催花的游戏,为这宴席添些趣味。” 说罢,童子敲响了鼓。
鼓声一起,那水晶瓶里的花就开始轻轻颤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随着鼓声节奏加快,花骨朵缓缓张开,像是蝴蝶慢慢舒展翅膀。突然,鼓声戛然而止,“渊然” 一声,花蒂和花须脱离花枝,瞬间化作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径直飞到尹图南的衣襟上。余德见状,放声大笑,端起一个大酒杯:“尹兄,这可是好兆头,来,干了这杯!” 尹图南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就见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没过一会儿,鼓声再次响起。这次,两只蝴蝶像是被施了法,直直地落在余德的帽子上。余德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这回轮到我了。” 说罢,仰头连干两杯。
三轮鼓声结束,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像下了一场花雨,落在两人的衣袖和衣襟上。童子跑过来,一边数着落在两人身上的花瓣,一边笑着报数:“尹老爷九朵,余公子四朵。” 尹图南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实在喝不下那么多酒,只能勉强又喝了三杯,才起身告辞。
从那以后,尹图南逢人就讲余德的奇事。消息传开,附近的人都对余德充满好奇,纷纷上门拜访,一时间,余德家门口车水马龙。余德原本就喜静,被这些人搅得不胜其烦,没过多久,就向尹图南辞行,搬走了。
余德走后,尹图南走进那空荡荡的别院。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地面上连一片落叶都没有。青石台阶下堆积着厚厚的烛泪。窗台上残留着几缕零帛断线,上面还留着清晰的指印。尹图南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屋后发现了一个小白石水缸,不大,也就能装一石水的样子。他觉得这水缸模样很是奇特,便让人搬回了家,养上了几尾红鱼。
说来也怪,这水缸里的水,过了一年都清澈见底,一点杂质都没有。有一回,家里的奴仆搬石头时不小心碰倒了水缸,“哗啦” 一声,水缸碎成了好几块。可奇怪的是,缸里的水却没流出来,还保持着水缸的形状。尹图南伸手一摸,触感空空软软的。可当他把手伸进水里,水又顺着手指流了出来;等把手拿出来,水又瞬间合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到了冬天,别的水缸都结了冰,这缸里的水却依旧温热。
一天夜里,尹图南起夜,路过放水缸的屋子,竟发现里面透着奇异的光。他推开门一看,惊得合不拢嘴:水缸里的水结成了水晶状,红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就像被封在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球里。尹图南怕这事儿传出去惹来麻烦,赶忙把水缸搬进密室,叮嘱家人,不是儿子、女婿等至亲之人,谁也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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