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举人梅耦长,绘声绘色地聊起他同乡孙公担任德州知州时碰上的一桩奇案。
那天,村子里一户人家正为儿子举办盛大婚礼。院子里张灯结彩,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红彤彤的喜字贴满各个角落,宾客们互相敬酒,欢声笑语不断。新娘身着华丽嫁衣,在众人簇拥下迈入新家。新郎满脸红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时拱手向宾客致谢,满心期待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亲戚邻里纷纷上前祝贺,屋内摆满丰盛酒席,大家开怀畅饮,不知不觉就喝到了一更天之后。
酒足饭饱的新郎,带着几分醉意起身出门透气。月光如水,洒在庭院里,勾勒出他微醺的身影。恰在这时,他瞧见新娘身着盛装,步伐轻快地朝着房舍后面走去。新郎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泛起疑惑,暗自思忖:“这时候她去后面做什么?”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宅子后面是一条蜿蜒的溪流,潺潺的流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座小巧的石桥横跨在溪流之上,月光在桥面上铺上了一层银霜。新郎提高声音喊道:“你这是去哪儿?”新娘仿若未闻,只是远远地抬起手臂,轻轻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新郎越发觉得不对劲,加快脚步追上去。可奇怪的是,两人之间的距离看似只有一尺多,不管新郎怎么努力,却始终追不上。他心里愈发焦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想:“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追不上呢?明明她走得也不快啊。”
一路追着,走了好几里路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静谧的村落。月光下,村落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却不见一个人影。这寂静的氛围让新郎顿感一阵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这时新娘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对新郎说道:“你家太过冷清,我实在住不习惯。不如你和我暂且在我家待上几日,之后我们再一同回去。”新郎皱着眉头,一脸不解:“这……这是你家?怎么看着不像啊?”他满心狐疑,可看着新娘笃定的样子,又不确定了,只能把疑惑压在心底。新娘笑了笑,没多做解释,从发髻上抽出簪子,轻轻扣响了一扇古朴的大门。“轧”的一声,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素衣的女童出现在门口。新娘率先迈了进去,新郎虽满心疑虑,但也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走进屋内,只见堂上烛火通明,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新娘恭敬地说道:“爹,娘,这就是我的夫君。”岳父岳母面带微笑,语气和蔼地对新郎说:“我这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一刻都未曾离开过我们身边,一旦远离家乡,心里难免忧愁。如今你能和她一同前来,我们打心底里感到高兴。你们就安心在这住下,过些时日,我们便送你们二人回去。”新郎拱手行礼,说道:“多谢岳父岳母,只是家中父母不知我在此处,恐怕会担心。”岳母笑着,轻轻摆了摆手说:“孩子放心,过不了多久就送你们回去,他们定会理解的。”随后,他们收拾出一间布置精美的屋子,床铺柔软,被褥崭新,此后新郎便在这陌生的地方住下了。可躺在新床上,新郎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海里全是这一连串的怪事,可是到底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脑子就像蒙上了一层白纱雾蒙蒙的看不清。
然而此时,家中的宾客们发现新郎许久都未归来,顿时议论纷纷。大家四处寻找,屋内屋外都找遍了,却不见新郎的踪影。房间里,只有新媳妇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对于新郎的去向,她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一直在屋里等他。”从那以后,家人和邻里四处打听,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可关于新郎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毫无音信。新郎的父母整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觉得儿子恐怕是遭遇了不测,凶多吉少。
时光匆匆,将近半年过去了。新媳妇家见女儿一直守着活寡,心中不免怜惜。新媳妇的父亲找到新郎的父亲,说道:“你看这都这么久了,你儿子也没个消息,我女儿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吧,我想给她另寻个好人家。”新郎的父亲听到这个请求,悲痛之情更是难以言表,他声泪俱下地说道:“到现在,既没有找到我儿子的尸骨,也没有发现他的衣物,根本无法证实他是否已经去世。就算他真的不在人世了,按照常理,满一年后再改嫁也不晚,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呢!”新媳妇的父亲见对方不肯答应,心中难免生出怨恨来,“你儿子失踪都快半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想让我女儿守一辈子活寡?我告诉你,没门!”一怒之下,新媳妇的父亲就将新郎的父亲告到了县衙。
孙公接到此案后,反复翻阅卷宗,仔细询问双方当事人。他问新娘:“你可还记得新郎离开时的情形?”新娘如实作答。又问新郎父亲一些细节问题,可始终觉得此事怪异离奇,毫无头绪,不知从何处着手调查。思索再三,他最终判决再等三年,新媳妇可以先随父母归家,期间继续寻找线索,随后将案件记录存档,暂时把双方都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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