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柳婉婉将自己都收拾停当,小豆丁也已经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自己穿好了衣服。
趁着这段时间,方圆去附近的早市转了转,
买回了几个热腾腾的芝麻烧饼和四碗用陶罐装着的、撒了葱花的羊汤。
简单的早餐摆上小桌,香气扑鼻。
三人加上蹲在专属小碟子前的紫貂围坐吃饭。
柳婉婉一直微低着头,小口喝着羊汤,有些不敢看方圆,想到清晨那尴尬又羞人的一幕,耳根依旧有些发烫。
小豆丁和那只只顾埋头苦干的紫貂显然察觉不到之间这微妙的气氛。
方圆却浑不在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神态自若地吃着饼,只是在柳婉婉偶尔抬头夹菜的间隙,促狭地对她扬了扬眉毛。
柳婉婉接触到他的目光,脸上刚刚褪下的红晕瞬间又爬满了双颊,连忙低下头去,心跳都漏了几拍。
方圆一边吃饭,一边暗自观察着柳婉婉。
他算是摸清了规律,这柳婉婉似乎有两种形态。
白日里,她多是操持家务、沉稳持重的模样,称呼他也多是“当家的”;
可到了夜晚,或是独处亲密时,便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小女儿的温婉娇羞,称呼也变成了更显亲昵的“夫君”。
这般分寸感,以及识文断字、打理家务的能力,绝非一般乡野村妇或者小门小户能教养出来的。
以前他只以为是某个落魄地主乡绅家的女儿,遭了难才嫁给他。
如今随着自身实力和眼界的提升,他越发觉得,
寻常的地主乡绅,恐怕也教不出这般气质与涵养并存的女儿。
“得空定要好好问问她的身世。”方圆心中暗道。
柳婉婉并未察觉丈夫的心思流转,只觉得这顿早饭的时间,
时间过得格外缓慢,每一口羊汤都带着一股别样的灼热感。
终于吃完早饭,柳婉婉刚将早已准备好的小书包郑重地挎在小豆丁肩上。
“吱呀——”
院门被从里面拉开,准备送小豆丁去私塾,这是之前和陈志远说好的。
然而,门一开,便见一道青衫身影早已静立在院门外的小巷中,竟是陈志远。
看摸样,显然已等候了一会儿。
见到方圆,陈志远立刻拱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方兄!”
方圆连忙侧身让开:“陈公子何时来的?怎么不敲门进去暖和暖和?外面寒气重,小心着了寒气。”
陈志远忙摆手:“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我也是刚到。”
岂有在别人家用早饭时叨扰的道理?
他恪守着读书人的礼节,不愿给人添麻烦。
他的目光落到正瘪着小嘴、一脸不情愿的小豆丁身上,笑着走上前,蹲下身平视着他:
“小豆丁,今天可是要去蒙馆认识新朋友,学写自己的名字了,高不高兴?”
小豆丁瞥着嘴,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小声嘟囔:“能……能不去吗?”
“不行!”
“不行!”
柳婉婉和方圆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小豆丁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知道求学之事无可转圜,只得认命地耷拉下脑袋。
看着小豆丁那瘪着嘴、一步三回头、仿佛要去赴刑场般的小模样,
方圆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难道每个世界的小孩,都对上学这件事如此抗拒吗?
这倒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他牵着小豆丁的手,告别了站在院门口、眼中同样带着不舍与期盼的柳婉婉。
同行的陈志远见状,温声笑道:“方兄不必如此谨慎担忧。青林书院虽是书院,
但其蒙学一部,收取的也多是附近街坊邻里、寻常人家的孩子,氛围还算质朴,并无太多规矩束缚。”
他觉得方圆一家对这入学之事似乎看得格外隆重,几乎是全家出动。
方圆亲自相送,除了有些不放心,也是想去认认蒙馆的门路,
往后方便自己接送孩子,总不能一直麻烦陈志远引路,尽管很可能陈志远对此并不在意。
清晨的小巷已然苏醒,有了生气。
早起的小贩推着车吱呀呀地走过,邻家妇人端着木盆出来泼水,
相互间打着招呼,炊烟袅袅,构成一幅平凡而安宁的市井画卷。
他们绝不会想到,就在昨夜,就在这条看似平静普通的小巷里,
曾有一位在清河县也算叫得上名号的二品武者,如同被随手拂去的尘埃般,悄无声息地惨死于此。
那弥漫过的血腥与杀伐,已被晨露与烟火气悄然冲刷干净,不留痕迹。
生活的洪流依旧向前,掩盖了暗处的波涛汹涌。
方圆牵着不情不愿的小豆丁,与陈志远边走边聊,身影渐渐融入熙攘的街市人流之中。
青林书院蒙学馆的门前,孩童的喧闹声与家长的叮嘱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
方圆蹲下身,仔细替小豆丁理了理有些歪斜的衣领,又拍了拍她的小书包,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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