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使手中的黑色长鞭还在滴落着魔蛛的绿色血液,粘稠的液体坠落在焦土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白发少女踏着悬浮的银色符文缓缓降落,面具上雕刻的繁复云纹流转着冷冽的光芒,那双被面具衬托得愈发苍白的眼眸,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将元墨浑身的血液都要冻结。
谁派你来的?她的声音像是从冰层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寒意。
黑袍使无声地移动到她身后三步处,周身萦绕的渡劫期威压如同实质的锁链,将方圆十丈的空间彻底封锁。
元墨挣扎着撑起染血的身躯,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但白璃教导的剑道者,宁折不弯在耳畔回响,他强撑着站直身体,抱拳行礼时带起一串血珠:是在下被蒙蔽了。他望着远处瘫倒在地的赤瑶,将从少女哭诉、五行旗布局到魔蛛现世的经过娓娓道来。
说到动情处,声音不禁发颤——尤其是想起赤瑶在最后关头那句万劫不复,心中的懊悔如同沸腾的岩浆翻涌。
白发少女始终保持着冰冷的站姿,唯有面具下的睫毛偶尔轻颤。
当元墨提及那个自称中毒的少女时,她忽然抬手,一道银芒闪过,半空中立刻浮现出晶莹的冰晶镜面。
镜面中飞速掠过霖晨郡各个角落的画面,最终定格在城郊一座破败的庙宇。画面里,那个曾向元墨求救的少女正将一枚刻着毒蛛图腾的令牌递给另一名灰袍人,两人身后堆积着数十具被吸干灵力的尸体。
毒蛛教...果然是他们。白发少女冷哼一声,镜面轰然碎裂,化作万千冰棱消散在空中。
她转头看向跪在魔蛛尸体旁的赤瑶,后者正用染血的指尖轻抚蛛腿上的伤口,泪水不断砸落在蛛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魔蛛庞大的身躯横亘在郡主府废墟中央,八只复眼中的幽光渐渐黯淡,却依然保持着守护的姿态——它脖颈处的巨大伤口,赫然是多年前旧伤未愈又添新创。
赤瑶,你可知罪?白发少女的质问如重锤般落下。
赤瑶缓缓转头,脸上的血迹混着泪痕,竟诡异地勾勒出一个笑容:我何罪之有?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三百年前,我的先祖用整个家族的性命为祭,才将这头魔蛛封印在霖晨郡地底。五行旗不是聚灵邪器,而是镇压它的枷锁!她突然指向远处的矿洞方向,那些所谓被我奴役的百姓,实则是自愿进入血晶矿——因为开采出的血晶能暂时安抚魔蛛的暴动!
元墨只觉大脑嗡的一声。
他想起矿洞中那些劳工虽然形容枯槁,却在见到赤瑶时流露出的复杂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愧疚与无奈交织的神色;
想起独眼老者提到每月向帝都运送血晶矿时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想起赤瑶每次出现时,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原是与魔蛛签订契约的代价。
可百姓们为何...元墨喃喃自语。
因为谎言比真相更容易接受!赤瑶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绝望的悲凉,当我告诉他们需要活人献祭维持封印时,他们宁愿相信我是吸食灵力的恶魔!
她踉跄着爬起身,指向白发少女,尊主您说,守护一座忘恩负义的城市,究竟是我的罪,还是他们的劫?
白发少女沉默良久,面具下传来一声轻叹。
她抬手间,空中浮现出一面刻满古老符文的铜镜,镜中投射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年轻的赤家先祖将家族百名成员的魂魄注入五行旗,以血肉之躯镇压暴走的魔蛛
画面跳转,是赤瑶的父亲在最后一次封印松动时,将自己的心脏剜出嵌入蛛身;最终定格在赤瑶跪在祭坛上,与魔蛛签订共生契约的场景。
这些画面,为何不向百姓公开?元墨的声音发涩。
赤瑶惨然一笑:当他们用石头砸死我母亲,用毒酒谋害我兄长时,我就知道——有些真相,注定只能烂在心底。
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中混着细小的蛛丝,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魔蛛已死,赤家的使命也该结束了。
白发少女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镜面中突然闪过毒蛛教众人搬运五行旗的画面:毒蛛教觊觎魔蛛的力量已久,他们故意放出五行旗是聚灵邪器的谣言,就是要借你的手毁掉封印。
她转向元墨,眼中的寒意稍有缓和,你虽被利用,却在战斗中展现出了真正的剑道之心——当魔蛛攻击百姓时,你明知不敌却依然选择守护。
元墨望着远处劫后余生的百姓,他们正从废墟中爬出,脸上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对赤瑶的复杂神情。
那个曾卖炊饼的老汉,此刻正偷偷擦拭着眼泪;卖花的小姑娘颤抖着靠近赤瑶,又在触及她目光时慌忙后退。
念在你守护霖晨郡有功,此事便不再追究。白发少女终于开口,她挥袖间,一道银色光芒没入赤瑶体内,止住了她的伤势,至于你...她看向元墨,既已知错,就去协助赤瑶重建霖晨郡吧。若再犯,定不轻饶。
元墨重重跪下,额头贴地:多谢尊主!在下愿以性命担保,定当竭尽所能弥补过错!他抬头时,正看见赤瑶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目光中既有释然,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夜色渐深,霖晨郡的上空重新恢复平静。
元墨站在城墙上,望着赤瑶带领百姓清理废墟的身影。
远处,紫渊不知何时出现,正用玉笔在空中勾勒修复建筑的符文;黑袍使默默布置着新的防御阵法;白发少女则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天际。
东方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这座经历了生死劫难的城市,终于在误解与真相的碰撞中,迎来了新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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