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寒暑交替,转眼间,承烨与明曦已过了周岁生辰,从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孩,长成了能摇摇晃晃走路、咿咿呀呀学语的粉嫩团子。
椒房殿内终日洋溢着孩童稚嫩的笑语和奶香,往日帝后静谧的相处时光里,如今总是夹杂着小儿女们清脆的啼哭、嬉闹或好奇的咿呀声。傅胤处理政务的案几旁,多了两个铺着厚厚软垫的精致小围栏,里面堆满了各色精巧的玩具。
这日傍晚,傅胤批完最后一本奏疏,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抬眼便看见一副极温馨的画面:苏澜正坐在窗边的地毯上,怀中抱着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手的明曦,柔声教她认着一本布制绘本上的小动物。而刚学会走路不久的承烨,则像个精力旺盛的小皮球,摇摇晃晃地满殿探索,时而抱住殿内的蟠龙柱,时而试图去抓垂下的纱幔,引得乳母嬷嬷紧张地亦步亦趋。
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柔和地笼罩着他们,为苏澜娴静的侧脸和孩子们娇嫩的脸蛋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傅胤冷硬的心瞬间化成了水,他起身,放轻脚步走过去。
承烨最先发现他,立刻丢开手里抓着的玉如意,张开小胳膊,口齿不清地喊着:“父荒……抱抱!”
傅胤朗声一笑,弯腰一把将胖乎乎的儿子捞进怀里,高高举起,引得承烨发出兴奋的咯咯笑声。另一边,明曦见哥哥被抱,也着急地在苏澜怀里扭动小身子,朝着傅胤的方向伸出小手,软糯地哼唧:“爹……爹爹……”
苏澜笑着将女儿也递过去:“瞧这两个小粘人精,一刻也离不得陛下。”
傅胤一手一个,稳稳抱住两个沉甸甸的小家伙,走到苏澜身边坐下。承烨活泼好动,在他怀里也不安分,小手好奇地去抓他冠冕上的垂珠。明曦则文静些,将小脑袋靠在父亲宽阔的肩上,吮吸着大拇指,一双酷似苏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母亲。
傅胤低头,用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轻轻去扎儿女娇嫩的小脸,惹得他们一边躲闪一边笑得更欢。满殿都是孩童纯净无忧的笑声。
玩闹了一阵,乳母上前将两个玩累了开始打哈欠的小家伙抱去偏殿喂奶哄睡。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窗外归鸟的啼鸣。傅胤很自然地将苏澜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大手习惯性地在她腰间轻轻揉按——生产后,她这里偶尔还是会酸软。
“今日孩子们没闹你吧?”他低声问,语气里是寻常夫妻般的关切。
苏澜摇摇头,唇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没有,烨儿只是调皮些,曦儿很乖。”她说着,目光温柔地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和远处宫墙的轮廓,轻声感叹,“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他们都会跑会叫爹爹娘亲了。”
傅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沉默片刻,忽然收紧了手臂,将唇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清晰:“是啊,都长大了。澜澜,朕还记得答应过你的事。”
苏澜微微一愣,侧头看他:“陛下答应臣妾的事很多,不知指的是哪一桩?”
傅胤眼中含着笑意,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目光深邃而温柔:“待孩子们再大一些,能经得起车马劳顿,朕便带着你们,一起南下去江南。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烟雨西湖,乘画舫,听雨眠,尝尝地道的淮扬菜,让你亲眼看看,朕与你描绘过的那些风光。”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认真,带着憧憬:“朕连路线都大致想好了。趁着秋高气爽出发,一路慢行,不让你们劳累。让承烨和明曦也看看他们父皇母后江山的不同模样,总不能一直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
苏澜彻底怔住了。
她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经历了怀孕、生产、养育幼儿这般多的琐碎与忙碌,他竟还将她当年那份小小的向往如此郑重地放在心上,甚至已经悄然规划好了未来。
并非一时兴起的承诺,而是真正纳入了人生计划的实践。
一股酸酸甜甜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让她瞬间湿了眸光。她转过身,紧紧回抱住他,声音哽咽:“陛下……您竟还记着……”
“朕答应你的事,从未忘过。”傅胤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湿润,语气笃定而温柔,“只是先前你身子重,后来孩子们又太小,朕不忍你们受累。如今他们壮实些了,朕也觉得是时候了。澜澜,我们再等一等,等明年,或是后年,一定带你去。”
苏澜将脸埋在他胸前,用力地点着头,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嗯!臣妾等着。”
她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他抱着好奇张望的儿子,她牵着乖巧的女儿,四人一同漫步在苏堤春晓,乘船于碧波之上,听着细雨敲打船篷……那不再是书中的描绘或孤独的想象,而是即将到来的、有他和孩子们参与的、真实而温暖的未来。
傅胤感受到怀中妻子的激动,心中亦是充满了柔软的期待。他拥着她,看着窗外最后一抹晚霞沉入天际,宫灯次第亮起,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投在光滑的地面上。
“到时候,朕教你和小曦儿采莲蓬,教烨儿钓鱼。”他低声笑着,已经开始规划细节,“我们可以在湖边住上一段时日,就我们一家四口。”
苏澜破涕为笑,仰头看他:“陛下还会钓鱼?”
“小看朕?”傅胤挑眉,故意板起脸,“朕当年也是……略通一二。总归够炖一锅鲜鱼汤给我们小曦儿补身子。”
两人相视而笑,额头顶着额头,呼吸交融,眼中映着彼此带着笑意的模样,以及对未来那份共同的美好憧憬。
夜色温柔落下,笼罩着静谧的宫殿,也笼罩着这份历经时光沉淀、愈发醇厚绵长的爱意与承诺。江南之约,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梦,而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幸福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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