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未歇,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棂,像是天地间唯一残存的节奏,衬得偏室内的寂静愈发深沉、粘稠。
那个吻很长,长到苏澜几乎要窒息。它不像她第一次偷袭时那样带着孤注一掷的挑衅,也不像她想象中的任何模样。它炽热,却笨拙;它决绝,却颤抖;它带着雨水冰冷的咸涩和他唇间清冽的、属于佛寺的气息,却又无比滚烫,仿佛要将他所有的克制、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该”与“不能”,都通过这个吻,尽数焚烧,渡入她的口中。
直到他终于缓缓退开,额头却仍抵着她的,呼吸沉重而滚烫地拂在她的脸上。
苏澜腿脚发软,下意识地向后踉跄了半步,腰间却猛地一紧——无心那修长有力的手臂环了上来,将她牢牢箍进怀中,紧紧抱住。
他的怀抱湿冷与滚烫交织。湿透的僧袍紧贴着她的衣裙,冰凉的水意渗透过来,可袍子之下,他的身体却热得像炭,心跳如雷,隔着湿冷的布料,一下又一下,沉重而迅猛地撞击着她的耳膜和胸膛。
偏室狭小,烛火在方才的纠缠中早已熄灭大半,只剩角落里一支残烛苟延,投下昏黄摇曳的光,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扭曲放大,投在墙壁上,如同某种古老壁画上纠缠的神魔。
苏澜的脸埋在他湿漉漉的肩头,鼻尖全是雨水、檀香、还有某种干净又焦灼的男性气息。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感觉到他拥抱的力度——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依恋。
时间仿佛静止。
只有雨声,心跳,和彼此交织的、尚未平息的喘息。
良久,苏澜才从这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神智。她动了动,脸颊在他微凉的、带着水汽的僧袍上轻轻蹭了蹭,声音闷闷地传出,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哑和……茫然:
“……师父?”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带着习惯,也带着某种不确定的试探。
抱着她的手臂猛地又收紧了些,无心将脸更深地埋进她颈侧的发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别叫我师父。”他的声音从她颈窝处传来,闷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碎的哽咽,“我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苏澜心头一震。
她沉默了片刻,任由他抱着,感受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清冷如月的佛子,此刻在她怀中如同迷途孩童般的脆弱与依赖。一种奇异的、陌生的情绪,混杂着计划得逞的复杂滋味,在心间弥漫开来。
她缓缓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回抱住了他湿冷的背脊。指尖触到他僧袍下紧绷的肌肉和凸起的脊骨。
“那……”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雨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我该叫你什么?”
无心身体僵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仿佛想从她身上汲取某种支撑他此刻摇摇欲坠的世界的能量。
又过了许久,他才稍稍松开一些,低头看她。残烛的光晕染在他脸上,那张清俊绝伦的面容上水迹未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的眼尾有些发红,眼底却亮得惊人,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多太复杂——有破釜沉舟后的释然,有抛弃一切的痛楚,有沉沦的迷醉,还有对她全然的、不容错认的痴缠。
他看着她,目光贪婪地描绘着她的眉眼,她的泪痣,她微肿的、泛着水光的唇。
“叫我……”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厉害,“云景。”
苏澜瞳孔骤然一缩!
云景……傅云景!
尽管早有猜测,尽管知道每个世界的碎片都是他,可亲耳听到这个久违的、属于他本名的称呼,从他自己口中,在这样一个全然不同、抛弃了所有身份桎梏的场景下说出,带来的冲击依然难以言喻。
仿佛万千世界的碎片,在这一刻,因为这个名字,隐隐有了汇聚的痕迹。
她怔怔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湿发,红眼,破戒的僧袍,却喊着属于仙君的名讳。一种宿命般的纠葛感,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
无心……或者说,此刻更接近“傅云景”那一缕本质的他,并未察觉她瞬间的异常。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眼角的泪痣,目光专注得如同凝视世间唯一的珍宝。
“或者,叫我什么都好。”他低声说,带着一种献祭般的虔诚,“无心已死,死在佛前,死在雨里。现在抱着你的……只是个为你发了疯、着了魔,连自己是谁都可以不要的……男人。”
他说得那样平静,却又那样惊心动魄。
苏澜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她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视线落在他湿透的僧袍领口,那里隐隐露出一点锁骨和紧实的胸膛肌肤。她想起他曾是高高在上的佛子,想起他曾捻着佛珠诵经,想起他曾用那双不染尘埃的手为她熬粥、为她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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