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福家的 “福记杂货铺” 在镇上开了三十年了,孩子们来买糖糕时,沈阿福总会多塞半块,街坊都夸他 “心善命好”。
那会儿沈家正是风光时,大儿子沈明轩在县里当会计,算盘打得比谁都精,逢年过节总提着好酒回家;小儿子沈明哲刚满十八,生得白净,跟着沈阿福看铺子,嘴甜得能哄得老太太们多买两斤针线。沈阿福的媳妇王秀兰手巧,绣的手帕能在集市上卖个好价钱,一家人住在临水的老屋里,夜里常能听见沈明哲哼着小调算账,日子甜得像浸了蜜。
变故是从沈阿福爹下葬那天开始的。
老爷子走时九十岁,算是喜丧,沈阿福照着老家规矩,找了村西头的 “风水先生” 看地,选了块背靠矮坡的坟地,说是 “背山面水,子孙兴旺”。下葬那天没下雨,可刚把棺材埋好,天突然暗了下来,刮起了怪风,坡上的野草 “哗啦啦” 响,像是有人在哭。沈明轩当时就打了个冷颤,跟沈阿福说:“爹,这地方咋瞅着发慌?” 沈阿福骂他年轻人不懂事,只当是天气反常。
没出半个月,沈明轩就不对劲了。
那天他从县里回来,进门就直勾勾盯着墙,突然指着空气大喊:“别推我!别推我!” 王秀兰吓得手里的碗都摔了,沈阿福赶紧上前拉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沈明轩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念叨着没人听得懂的话,眼神直愣愣的,像丢了魂。
沈阿福赶紧请了县里的大夫,号脉、开药,折腾了半个月,沈明轩的病没好,反而更重了。他开始半夜不睡,拿着算盘在院子里乱打,珠子 “噼啪” 响,吵得街坊不得安宁;有时又突然坐在门槛上哭,说 “爷爷冷,爷爷要回家”。王秀兰偷偷抹泪,沈阿福咬着牙,把铺子里的钱都取出来,带着沈明轩去省城里看病,可大夫们都摇头,说这病 “查不出根由,治不了”。
祸不单行,沈明哲也倒了。
起初只是没胃口,吃不下饭,脸一天比一天黄,像是蒙了层蜡。沈阿福以为是暑气重,煮了绿豆汤给他喝,可沈明哲喝了就吐,吐出来的东西里竟带着血丝。去医院一查,大夫说五脏都在衰竭,却查不出病因,只能开些补药吊着。
看着小儿子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沈阿福的心像被刀割。他把杂货铺的货低价清了,又找亲戚借钱,可沈明哲的身子还是一天比一天弱。弥留之际,沈明哲拉着沈阿福的手,气若游丝地说:“爹,我看见爷爷了,他站在坡上,浑身是泥,说…… 说家要没了……” 话没说完,头就歪了过去。
送葬那天,沈阿福一夜白头。王秀兰哭得晕过去好几次,杂货铺关了门,门板上落满了灰,曾经热闹的老屋,如今只剩满院的死寂。街坊们路过时都绕着走,私下里议论:“沈家是不是撞了邪?好好的家咋就散了?”
就在沈阿福准备寻短见的那天,一个穿青布道袍的人敲了他家的门。
来人自称弘阳真人,背着个布包,手里拿着个罗盘,说是路过此地,听见哭声,特来看看。沈阿福本不想理,可弘阳真人看着他说:“你家的祸,不在人,在坟。”
这句话戳中了沈阿福的心事,他 “扑通” 一声跪下,求真人救命。弘阳真人扶起他,说:“先带我去你爹的坟地看看。”
两人踩着泥泞的小路往村西头走,越靠近坟地,风就越冷。到了地方,弘阳真人拿出罗盘,指针 “嗡嗡” 转个不停,他绕着坟堆走了一圈,眉头越皱越紧,突然指着坟后的矮坡说:“你看这坡,表面是土,底下是空的,上个月梅雨季雨水多,已经塌了半边,这是‘断龙之象’!再看这坟的位置,正好在龙尾上,龙尾一断,家族运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散才怪!”
沈阿福听得浑身发抖,忙问化解之法。弘阳真人思索片刻,指着东边说:“三里外有片竹林,竹林后三面环山,有条小溪从山脚下流过,那是‘龙府之地’,能聚气挡煞。你要是信我,就把你爹的骨灰迁到那儿去,迁的时候要选正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再摆上三牲祭品,诚心祭拜,或许能挽回点运势。”
沈阿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当天就找了几个亲戚,准备迁坟。
迁坟那天,天出奇地好,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当众人把坟挖开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 棺材竟变了色,原本的黑漆脱落,露出里面的木头,上面爬满了绿色的霉斑,还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更吓人的是,棺材底下的土是湿的,像是刚泼过水一样,可这几天根本没下雨。
“快搬!” 弘阳真人喝了一声,众人赶紧把棺材抬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的骨灰竟凝结成了块状,颜色发黑,还沾着几根不知名的毛发。沈阿福看得腿都软了,弘阳真人拿出一张黄符,烧成灰撒在骨灰上,说:“别愣着,赶紧去新坟地!”
到了竹林后的新坟地,弘阳真人先在四周插了四根桃木钉,又用罗盘定好方位,才让众人把骨灰埋下。摆祭品时,沈阿福发现带来的馒头竟少了一个,弘阳真人却不惊讶,只说:“是你爹吃了,他也想换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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