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老魏在黄河上讨生活那年刚满二十,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父亲托人把我送到下河坪村,说跟着魏叔至少能混口饱饭。老魏是当地有名的捞尸人,干这行快四十年,脸上刻满了黄河水冲刷出的沟壑,左手食指断了半截,说是年轻时捞尸被水草缠住,硬生生掰断才逃出来的。他常说:“黄河不是母亲河,是吃人的河,这里的水底下,藏着比阎王爷还难缠的东西。”
我去的头三个月,老魏只让我跟着捡垃圾、修汽艇,从不带我碰捞尸的活。他有个铁规矩,“三不捞”:直立水中只露头顶的不捞,三次没捞上来的不捞,天黑后绝不碰水面。我问他为啥,他只点着兰州烟,望着浑浊的河面说:“等你见过真正邪门的事,就知道这些规矩是保命的。”
那年夏天雨水特别多,黄河水位暴涨,河面漂着的垃圾和杂物堆得像座小山。七月十五那天,天阴得像泼了墨,老魏刚把一艘汽艇的发动机修好,就看见远处岸边停着辆白色面包车,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正朝着我们挥手。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攥着张照片,脸色白得吓人。
“魏师傅,求你帮帮忙,我妹妹三天前从桥上跳下去了,公安搜救队找了两天没消息,都说只能找你了。”男人说话时声音发颤,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这是定金,捞上来我再翻倍。”
老魏瞥了眼照片,是个穿红裙子的年轻姑娘,眉眼清秀。他又看了看天色,眉头拧成了疙瘩:“今天是鬼节,河面能见度太差,不行。”
“魏师傅,我妹妹才二十二岁啊!”男人“噗通”一声跪下,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她还有个三岁的孩子等着她,你不帮我,她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旁边的几个村民也跟着劝,说老魏救人积德。老魏沉默了半天,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上船吧,只找一个小时,天黑前必须回来。”
我跟着老魏跳上汽艇,发动机轰鸣着驶向河中心。浑浊的黄河水泛着暗红色的泡沫,浪头比平时大了不少,拍在船舷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老魏站在船头,手里拿着根三米多长的铁叉,目光死死盯着水面。他教过我,捞尸要遵循“顺水找三分,逆水探半尺”的口诀,可今天这水流乱得像拧麻花,根本分不清顺逆。
“记住,等会儿看到东西,别说话,别伸手,一切听我的。”老魏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从船厢里翻出两件蓝色雨衣,“穿上,别让水溅到身上。”
我们顺着下游慢慢搜寻,河面除了垃圾就是漂浮的树枝,连个人影都没见。就在我以为要无功而返时,老魏突然喊了声“停”,猛地关掉发动机。汽艇在浪里晃了晃,稳稳停在一片相对平静的水域。
“你看那儿。”老魏的铁叉指向左前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浑浊的水面上,露出一个暗红色的小点,像是漂浮的塑料袋。可等浪头涌过,那小点突然往上冒了冒,竟然是一截头顶!那头顶在水里直挺挺地立着,头发散开漂在水面,像是某种水生植物。
“这……这就是你说的直立水尸?”我吓得嗓子发紧,想起老魏说的“三不捞”第一条。
老魏没说话,脸色铁青地盯着那截头顶。就在这时,一阵风刮过,水面泛起涟漪,那具尸体竟然缓缓转了过来,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正是照片上穿红裙子的姑娘!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是浑浊的黄色,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不对劲,快掉头!”老魏突然嘶吼一声,伸手去拉发动机开关。可已经晚了,汽艇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不管他怎么拉,船身都纹丝不动。我低头往船底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水下密密麻麻的全是手,那些手从浑浊的黄河水里伸出来,死死抓着船底的木板,指甲缝里还嵌着泥沙和水草。
“是尸抱船!”老魏的声音都变调了,从腰间抽出一把带着铜铃的鞭子,朝着水面狠狠抽去。那鞭子是用黑公狗毛和铜线编的,抽在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溅起的水花落在船上,竟然带着一股腥臭味。
被鞭子抽到的地方,那些手纷纷缩了回去,可转眼间又有更多的手冒了出来。穿红裙子的姑娘慢慢从水里浮上来,身体依旧直挺挺的,红裙子在浑浊的水里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的头发越散越开,竟然缠住了汽艇的螺旋桨,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冒出黑烟。
“把鸡血拿出来!”老魏一边用鞭子抽打着水面,一边冲我喊。我这才想起出发前他让我带的布包,赶紧掏出来打开,里面是一只装着鸡血的玻璃瓶。老魏一把夺过瓶子,猛地砸在船舷上,鲜红的鸡血顺着船身流进河里。
怪事发生了,鸡血入水的瞬间,水面突然沸腾起来,那些伸出的手像是被烫伤一样缩回水中,浑浊的河水泛起一层黑色的泡沫。穿红裙子的姑娘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猛地往下沉,可她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我们,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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