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头有个小伙子叫陈默,刚满十九,打小在钢筋水泥的楼里长大,对乡下那些老掉牙的规矩向来嗤之以鼻。总说那是 “封建迷信”,是老一辈闲得慌琢磨出来的折腾人的法子,左耳听右耳冒,半点儿没往心里去。
这年清明,陈默被爸妈硬拽着回乡下老家祭祖。中巴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得人骨头缝都疼,他靠在满是灰尘的车窗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嘴里没停地嘟囔:“折腾这趟干啥?烧两炷香鞠个躬,祖宗就能显灵了?还不如在家打两把游戏痛快。” 他爸听了瞪他一眼,他妈赶紧拉了拉他的胳膊,可陈默偏着头,一脸不服气,压根没把这话当回事。
到了老家村口,青砖灰瓦的老房子挤在一块儿,墙根下还堆着去年的干草,风一吹就 “沙沙” 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七大姑八大姨早候在门口,手里攥着刚蒸好的白面馒头,见了陈默就往他手里塞,嗓门亮得能穿透院墙:“默默回来啦!快进屋,炕都烧暖了!” 中午的饭桌上,炖肉冒着油花,炸鱼的香气裹着热气往鼻子里钻,刚出锅的白米饭还泛着瓷碗的凉气。陈默饿了一路,不等长辈动筷子,抄起竹筷就往碗里扒拉,米粒掉在桌布上都没顾上捡。
吃到半截,裤兜里的手机突然 “嗡嗡” 震起来,是同学发来的游戏邀约。陈默手忙脚乱地掏手机,随手就把那双竹筷 “噗” 地一下,直直插进了盛满米饭的碗里 —— 筷子尖朝下,立得笔直,像两根插在坟头的香。他低着头戳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打字,压根没注意到满桌人的脸色都变了。
坐在对面的爷爷,原本正夹着一块炖肉往嘴里送,瞧见这场景,筷子 “当啷” 一声掉在桌上,肥肉滚到桌角。老人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上的皱纹都绷得发紧,原本和善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井水。他伸手 “啪” 地一下把陈默的筷子拔出来,竹筷在碗里带出几粒米,落在桌布上格外显眼。“你这孩子!懂不懂规矩!” 爷爷的声音带着火气,手都有点抖,指节捏得发白,“筷子插碗里,那是给死人上供的样子!今儿刚给你太爷爷祭完祖,你这是咒谁呢?”
陈默被吼得一愣,抬头时还带着不耐烦:“爷爷,都 21 世纪了,哪来那么多讲究?不就是插个筷子吗,至于吗?” 他爸气得脸通红,伸手就拧他的胳膊,他妈在旁边使劲使眼色,嘴型比着 “快认错”,可陈默梗着脖子,把手机往兜里一揣,闷头扒拉完碗里的饭,撂下筷子就往院子里走,留下一屋子人僵在那儿。
夜里,陈默跟两个堂哥挤在老屋的土炕上。乡下的夜黑得彻底,没有路灯,只有月亮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几块碎银子似的光。窗外的虫鸣 “叽叽喳喳” 没个停,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拖着长长的尾音,在空荡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陈默白天颠得累了,头一沾枕头就呼呼睡了过去,还打着轻鼾,压根没把晚上的事儿放在心上。
不知睡到后半夜几点,陈默迷迷糊糊觉得浑身发冷 —— 不是炕凉,是那种钻骨头缝的冷,像有人把冰碴子塞进了他的衣领。他还听见耳边有 “唉” 的一声叹气,轻飘飘的,带着股子潮湿的土腥味,挠得人耳朵尖发麻。他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勉强睁开一条缝,就见炕边站着个影影绰绰的人。
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老布衫,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下摆拖在地上,没看见脚。脸模模糊糊的,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只能瞧见个大概的轮廓,分不清眉眼。陈默刚想开口问 “你是谁”,就听见那影子悠悠地说:“年轻人,你咋把我的饭给吃了呢?那是给我上的供啊……” 声音干哑得厉害,像砂纸磨着老木头,每一个字都透着股子阴凉,顺着陈默的耳朵往心里钻。
陈默的脑子 “嗡” 的一声,瞬间清醒了!浑身的汗毛 “唰” 地竖了起来,后脖梗子的头发都根根立着,像有小虫子在爬。他想喊,可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 “嗬嗬” 地喘气,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那影子又往前挪了挪,一股更浓的土腥味裹着寒气扑过来,陈默甚至能感觉到那寒气贴在他的脖子上,像冰锥子似的,冻得他打哆嗦。
“你把筷子插在碗里,我还当是给我留的……” 影子的声音又响了,带着股子委屈,还有点可怜,“结果我过来一看,饭没了…… 我这肚子饿得慌啊……” 说着,那影子慢慢往他跟前凑,模糊的轮廓越来越近,陈默甚至能看见布衫上的补丁 —— 跟他白天在太爷爷的遗像上看见的那件,一模一样!
“啊!” 陈默终于喊出了声,猛地从炕上蹦起来,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往门外冲。脚底板踩在地上的石子和碎木头上,硌得生疼,他却顾不上,差点把门口的八仙桌撞翻,桌上的油灯 “哗啦” 一声,油洒了一地。
他这一喊,把炕上的两个堂哥都吵醒了。堂哥迷迷糊糊坐起来,揉着眼睛问:“默儿,咋了?做噩梦了?” 陈默指着屋里,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有、有影子…… 说我吃了他的饭…… 是太爷爷…… 太爷爷来找我了!” 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流,他的腿软得像面条,差点瘫在地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