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常说,坟前香火是逝者与阳间的牵挂,拔了香就断了人家的念想,搞不好要招灾惹祸。可三十多年前,我们村的王建军偏不信这个邪,就因为一时贪玩,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这事到现在,村里的老人提起还会叹气,说那孩子是捡回一条命,可病根却落下了。
那是 1990 年的春节,北方的冬天冷得邪乎,雪粒子裹着风往人脖子里钻,可再冷也挡不住半大孩子的疯劲。当时 12 岁的王建军,跟同村的赵小虎凑在一起,兜里揣着偷摸攒下的压岁钱,买了一挂 “大地红”,还有十几个攥在手里能炸响的 “小地雷”。两人嫌在村里玩不过瘾,就往村外跑,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疯一场。
村西头有片老林子,据说是早年间的乱葬岗,后来虽说规整了些,可除了上坟的人,平日里没人敢往深处走。那天王建军和赵小虎追着打雪仗,你扔我躲的,不知不觉就踩进了林子的边缘。树枝上挂着的积雪被风刮得簌簌往下掉,落在脖子里凉得刺骨,周围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喘气声和脚踩积雪的 “咯吱” 声。
“小虎?小虎你在哪儿?” 王建军扔完手里最后一个 “小地雷”,回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赵小虎竟没了踪影。他心里咯噔一下,喊了几声,只有风声裹着回音在林子里打转。兜里的 “香衣”(鞭炮的引信纸)还剩最后几张,要是引信没了,剩下的鞭炮就成了废品,王建军急得直跺脚,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深处走,想着赵小虎说不定躲在哪个树后头捉弄他。
可没走几步,他就看见前面雪地里立着几座土坟,有的坟头还压着去年的黄纸,被风吹得破破烂烂的,像招魂的旗子。最中间那座坟前,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烟丝慢悠悠地往上飘,在冷空气中拉成细细的线。王建军心里犯嘀咕,这大过年的,谁会来这荒林子里上坟?但他满脑子都是找赵小虎,也没多想,绕着坟堆喊了几句,还是没动静。
就在他掏出最后一张 “香衣”,琢磨着怎么省着用时,后颈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嘿!找不着我了吧!” 赵小虎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手里的 “香衣” 差点掉在雪地里。回头一看,赵小虎手里攥着个点燃的 “小地雷”,正笑着往他这边扔。王建军慌忙躲闪,眼角的余光正好扫过坟前的香炉 —— 那三炷香还燃着,烟味混着泥土的腥气飘进鼻子里。
“等会儿!” 王建军突然停住脚,他看着那三炷香,脑子里冒出个荒唐的念头:要是把香拔了,用香头点鞭炮,是不是比 “香衣” 管用?他也没细想,蹲下身就伸手往香炉里探。腊月的天,香炉边缘冻得冰凉,他的手指刚碰到香杆,就听见 “哗啦” 一声 —— 坟前摆着的半块馒头和一个苹果被他碰倒在雪地里,苹果滚了几圈,停在坟头土的旁边,红得刺眼。
“你干啥呢?快点!” 赵小虎在旁边催着,王建军也没管地上的供品,一把拔下三炷香,随手扔在雪地里。香头在雪地上烫出三个小黑点,很快就灭了。他拿起鞭炮,拉着赵小虎又往林子外跑,刚才的插曲早被抛到了脑后,两人在雪地里追着闹着,直到天擦黑,才各自揣着剩下的鞭炮回家。
王建军到家时,他妈正在厨房端菜,看见他冻得通红的脸,还念叨了几句:“跟你说别往村外跑,冻着了吧?快洗手吃饭。” 他也没应声,坐在饭桌前就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往常他饭量不大,一碗米饭就够了,可那天不知怎么回事,一碗饭下肚,竟觉得没吃饱,又盛了一碗,接着是第三碗、第四碗 —— 桌上的炒白菜、炖土豆,还有他妈早上蒸的馒头,被他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连菜汤都没剩下。
他妈看得目瞪口呆:“建军,你咋跟饿了几天似的?慢点吃,别噎着!” 可王建军像没听见一样,面无表情,眼神直勾勾的,嘴里还在机械地嚼着。等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他放下筷子,站起身,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脚步迈得又直又硬,像个提线木偶。
“这孩子咋了?” 他妈心里发毛,赶紧跟过去。推开房门,就看见王建军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双眼睁着,盯着房梁,一动不动。他妈伸手去叫他,“建军?建军你说话啊!” 可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手碰到他额头的瞬间,他妈 “呀” 地叫出声 —— 那温度烫得吓人,像是揣了个火炉子。
“孩子他爹!快过来!建军不对劲!” 他妈慌了神,扯着嗓子喊。王建军的爹刚从外面串门回来,一听这话,赶紧冲进屋。两人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试了试鼻息,呼吸倒是有,可浑身烫得厉害,眼神也不对劲,直愣愣的没有神采。“快!去村东头找刘大夫!” 他爹说着,就想把王建军抱起来。
可就在这时,王建军突然 “腾” 地坐了起来!他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在门框上。只见王建军脸上没了半分孩子的模样,嘴角往下撇着,皱纹顺着额头往下爬,眼窝深陷,活脱脱一副七八十岁老头的神态。他呲着牙,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嘴里还 “呜呜啦啦” 地念叨着什么,声音又粗又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谁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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