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与史阿领受“暗影”之责后,并未急于求成,而是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开始耐心而缜密地编织他们的网。
王越深知,真正的威胁往往藏匿于市井烟火之中,而非高墙深院之内。
王越换上了一身半旧不新的葛布长袍,收敛起那份剑术宗师的锐气,更像是一位游历四方、略带落魄的老文士。
他的活动范围,聚焦于下邳城那些信息流转最快、人心最易松懈的角落。
他常坐在“悦来楼”大堂不起眼的角落,一壶劣茶,几碟小菜,便能消磨半日。
耳朵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邻桌商贾抱怨路途盘查的细节、小吏醉酒后对上官的微词、乃至外地士子对时局看似无心的点评。
他从不主动打探,只是静静聆听,脑中飞速筛选、拼接那些碎片化的信息。
偶尔,他会与跑堂的伙计闲聊几句,关心一下市面物价,赞叹几句东家生意兴隆,看似随意的闲谈中,却能摸清近期有哪些陌生面孔常来,出手如何。
这里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也是秘密交易和情报买卖的温床。
王越不会亲自下场,但他通过陈卫提供的可靠老兵,暗中控制或联系了几个在赌坊内放贷、维持秩序的小头目。
这些人身处底层,消息灵通,哪个赌徒突然阔绰了,哪个输急了想靠卖消息翻本,都难逃他们的眼睛。
王越需要的,正是这些在**驱使下最容易暴露的破绽。
烟花之地,是达官显贵、豪商巨贾放松警惕的所在,也是刺探**、收买内线的绝佳场所。
王越通过早年行走江湖时结识的一位已然赎身、如今暗中经营着几家暗娼门面的老妪,建立起一条特殊渠道。
那些陪酒的歌姬、侍奉的婢女,在刻意引导和金钱诱惑下,往往能提供关于某些客人谈话片段、行为异常的重要线索。
王越就像一位技艺高超的织工,将这些从不同渠道获取的、看似毫无关联的丝线,在自己的脑海中缓缓编织,逐渐形成了一张覆盖下邳城社会各阶层的、无形的信息网络。
他尤其关注那些与“外来者”相关的信息,无论是商队、士子,还是僧道、流民。
与此同时,史阿则带领着那队精心挑选的、机敏且忠诚的士卒,化整为零,融入了下邳城的人群中。
他们根据王越初步筛选出的可疑方向,展开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立体监视。
有人扮作走街串巷的货郎,摇着拨浪鼓,眼睛却时刻瞟着目标宅院的出入人员;有人扮作在目标酒肆对面摆摊的算命先生,借着看相的名头,观察进出者的神态举止;还有人混入码头脚夫、街边乞丐之中,从最不起眼的角度收集信息。
对重点怀疑对象,如那支豫州丝绸商队,史阿会设立固定的观察点,记录其人员往来、货物进出规律。
同时,派出身手最好的手下,进行交叉流动跟踪,确保目标一旦离开据点,始终处于至少两双眼睛的监视之下,且不易被察觉。
他们记录的不只是目标见了谁,还包括见面时的神态、停留时间、是否有物品交接、甚至目标人物日常的消费习惯、言行举止的细微变化。
史阿要求手下,要像阅读剑谱一样,解读这些看似平常的行为背后隐藏的信息。
在王越的宏观信息梳理与史阿的微观行为监控双管齐下之下,潜藏的老鼠终于露出了尾巴。
那支豫州丝绸商队,其头领虽行事低调,但其手下几名“伙计”却在下邳物价平稳的情况下,多次在市场上高价收购一些并非紧俏的物资,行为反常。
史阿的人更跟踪到其中一人,曾深夜秘密接触一名太守府的低级文书。
王越结合茶楼听到的关于该文书近期赌债骤增的流言,判断此乃典型的金钱收买、获取内部消息的间谍行为。
寿春的“游学士子”。
这几名士子表面上吟风弄月,与徐州士人交往,但王越从勾栏渠道获悉,他们曾多次在酒后“无意间”提及陈宫在兖州的旧事,并流露出对陈宫如今“屈居”东海的不满。
同时,史阿的监视发现,他们与城中几个对吕布重用糜竺、陈登而心怀怨望的失意旧吏有过接触。
其意图非常明显,搜集内部矛盾信息,伺机挑拨离间。
当王越将这两条勾勒清晰的“暗线”及其证据呈报给吕布时,图卷上不再是模糊的猜测,而是具体的人物、地点、行为和意图。
一张清晰的猎杀名单,已然形成。
只待吕布一声令下,“暗影”的利刃便将出鞘,斩断这些伸向徐州内部的毒蔓。
州牧府那间用于密谈的静室内,烛火将吕布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显得愈发高大。
他仔细翻阅着王越呈上的简牍,上面以精炼的文字勾勒出了两条“暗线”的脉络、关键人物、活动规律乃至可能的意图。
附带的还有史阿监视记录的细节,何时何地接触何人,言语神态,皆清晰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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