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魂穿至这汉末乱世,成为吕布,已四个月有余。
从初来时小沛的盛夏酷暑,到如今已是草木摇落、白露为霜的深秋。
这短短一百多日,他几乎马不停蹄:夺下邳、破刘备,战袁术、救小沛、东海阅兵、扩编铁骑……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耗费心神,将他的神经时刻紧绷在弓弦之上。
直到此刻,尘埃暂定,政令已发,军队有序扩充训练,内政有糜竺、陈珪等人打理,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礁石,猛地将他淹没。
那不仅仅是身体的劳累,更是灵魂承载了过多杀戮、权谋与生死压力后的不堪重负。
他揉了揉眉心,对始终侍立在侧的陈卫、李黑吩咐道:“传令下去,便说本侯感染风寒,需静养些时日。州郡大小事务,皆由糜竺先生、陈珪先生先行处置,非十万火急,不得打扰。”
陈卫、李黑对视一眼,虽觉意外,但见吕布眉宇间确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倦色,便恭敬领命:“是,将军!”
摒退了左右,吕布换上一身寻常的青色布袍,未着甲胄,只带了陈卫、李黑等数名绝对忠诚的亲卫,悄然从侧门出了下邳城。
秋高气爽,天穹湛蓝如洗。
他策马漫无目的地行了一段,寻到一处远离官道的河湾。
这里水流平缓,岸边芦花胜雪,几株老枫树红叶如火,映着碧水蓝天,景色清幽宜人。
他让亲卫在远处警戒,自己则寻了处干燥厚实的草丛,毫无形象地仰面躺下。
身下是枯黄柔软的草叶,带着阳光和泥土的气息,耳边是潺潺水声与偶尔的鸟鸣。
紧绷了数月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恍如隔世的感觉,如同河面的薄雾,悄然弥漫心头,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人生本来如寄,灵魂没有归宿。
他望着流云变幻的苍穹,下意识地,轻轻哼唱起一首来自遥远未来的旋律,那歌词与这汉末秋景奇异交融:
“谈笑风生,回首斜阳,肩上落叶枯黄……”
他仿佛看到另一个时空的聚散离合,而自己肩头,落满了这个时代的枯叶与风霜。
“城外执剑,潸然泪光,与谁讲……”
这乱世中的杀戮与挣扎,内心的迷茫与坚持,又能向谁倾诉?
“白马惊在,佳人端详,问君为何凄凉,君怎像这…美周郎。”
“我看见了,你的风尘,如是在问,此茶可温……”
内心深处对穆子薇那一丝温情的渴望,依旧没有消散。
“凝望远远,羽扇阔论,余生只想,你的齿痕……”
此刻他最想要的,或许只是一种简单的陪伴。
他翻了个身,拾起一片火红的枫叶,在指尖转动,哼唱的调子带上了几分醉意般的朦胧:
“一樽青骓亭江月上,谁轻抚凤求凰……”
功业霸图,有时或许不如为爱人抚一曲琴音动人。
“江山如画,如痴作响,怎独往……”
这如画江山,为何行走其间,却感到如此孤独?
“映得红烛人醉棂窗,只叹此声绝唱,生可像这…美周郎。”
生命的绚烂与短暂,风华绝代,却转瞬即逝?
歌声渐歇,他望着河水发呆,最后几句近乎呢喃:“谈笑风生,回首斜阳,肩上落叶枯黄……城外执剑,潸然泪光,与谁讲……”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未觉,不远处的林边小径上,一位身着浅碧色曲裾深衣、披着白色狐裘的少女悄然驻足。
那少女正是化名“糜涟”的糜贞,而“糜贞”听从了兄长的安排已经病逝。
她出来散心,不想却和温侯偶遇,此刻却被那随风隐约传来的、哀婉怅然的歌声深深吸引。
她透过枝叶的缝隙,望着那个毫无架子躺在草丛中的高大身影,与传闻中叱吒风云、戟扫千军的温侯形象截然不同。
他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落寞,哼唱的曲调是她从未听过的悠扬又忧伤,歌词文雅而凄美,充满了深情与感慨,与这杀伐乱世格格不入。
“他……他那样一个意气风发、天下无敌的武将,怎么会唱出如此哀愁的歌?”糜涟心中充满了惊讶与难以言喻的好奇,那双清澈的美目中,倒映着秋日的光辉,也映入了那个孤独而复杂的背影。
她似乎,窥见了这位强大统治者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柔软一角。
这让她原本或许带着家族使命的接近,悄然滋生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吕布正望着流水出神,忽闻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和略带怯意的女声。
他猛地回神,坐起身来,只见一位身着浅碧色曲裾、外罩白色狐裘的少女站在不远处,正微微屈膝行礼。
她容貌清丽,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此刻正睁着一双清澈的美目,好奇又有些紧张地望着他。
“打扰您了,”少女声音婉转,“小女子糜涟,恰在附近散心,无意间听闻您的歌声,才循声而来。”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轻声问道,“您的歌声……充满了忧愁,不知是为何事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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