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东海郡郯城郊外,原本空旷的平野已被无形的肃杀之气笼罩,连清晨的鸟鸣也销声匿迹。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照亮枯黄草地时,远方的地平线上,悄然出现了一条细长而压抑的“黑线”。
那黑线如同潮水般稳步推进,逐渐拓宽、增高,最终化为一支沉默行军的庞大军阵。
没有冲天的喧嚣,没有杂乱的步伐,唯有八千人动作划一,无数双军靴同时踏地发出的沉闷轰鸣,如同沉睡巨兽苏醒的心跳,富有节奏地、持续地撼动着大地,也敲打在每一个观望者的心头。
许耽一马当先,他身形魁梧,黝黑的面庞上疤痕隐约可见,眼神如觅食的苍鹰,锐利地扫视着前方与侧翼,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环首刀柄上,仿佛随时准备暴起搏杀。
他所统领的前军,是整支军队最锋利的矛头。
中军帅旗下,高顺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硬面孔,仿佛磐石凋琢,没有任何情绪能穿透那层坚毅。
目光平视远方郯城,对两侧可能投来的审视目光毫不在意,整个人与他麾下的军队融为一体。
中郎将魏续策马居于高顺左后侧半个身位,他的甲胄似乎比其他将领更为鲜亮一些,马鞍也是上好的皮革制成。
他微微昂着头,目光扫过远处的观礼台方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这肃杀氛围并不完全相称的轻松,仿佛此行并非奔赴战场,而是一场展示实力的巡游。
校尉宋宪与校尉侯成分别掌控着右翼与左翼。
宋宪眼神灵动,不断观察着整个军阵的衔接处,确保队伍在行进中始终保持完美的整体性。
侯成沉默地控着马缰,身形在马上稳如山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偶尔抬手做出细微的手势,他麾下的左翼阵型便随之进行着几乎无法察觉的微调,严谨如机械。
校尉章诳统领后卫,不时回头,警惕地望向后方,防备着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
在丹阳诸将身边,是八千丹阳新军组成的玄色洪流!
士兵们身披统一制式的玄色札甲,在晨曦下泛着幽冷而连绵的光泽,如同铺满大地的黑色鳞片。
长戟如林,密集的枪尖迎着阳光,闪烁着无数令人胆寒的星点寒芒;刀盾手步伐稳健如山,厚重的盾牌紧密相连,形成一堵移动的、坚不可摧的金属城墙;弓弩手眼神锐利如隼,背负的强弓劲弩虽在鞘中,却无法完全掩盖那蓄势待发的死亡气息。
整个军阵行列整齐划一,步伐铿锵有力,行进之间,除了那撼地的脚步声与甲叶摩擦发出的规律“沙沙”声,竟无一丝多余的杂音,甚至连战马都似乎被这纪律所感染,蹄声沉闷而整齐。
这股由严酷训练、丰厚犒赏以及对统帅高顺的信赖所共同凝聚出的、混合着铁血纪律、丹阳悍勇与纯粹杀意的凛冽气势,并非狂躁的烈焰,而是如同缓缓推进的、无边无际的冰山,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向着观礼台和远处臧霸大营的方向,铺天盖地地压迫而来。
阳光虽已普照,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唯有那玄色军阵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观礼台上,以糜竺、陈珪为首的徐州豪强士族代表们,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糜竺手中的玉扇不知何时已停止摇动,他微微张着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绝对武力的敬畏。
他精于算计,深知财富在如此强大的暴力面前是何等脆弱。“这…这便是温侯暗中练就的新军?竟…竟有如此威势!我徐州何时有过如此强军?!” 他心中飞快地重新评估着与吕布合作的风险与收益,先前或许还有的一些待价而沽的心思,此刻已被这钢铁洪流冲得七零八落。
丹阳兵是陶谦的起家部队,那时候也曾经见过,也觉得是天下精兵,不容小觑。
刘备也曾经做过徐州之主,也领导过丹阳兵,丹阳兵在他手中,可感觉也就那样。
怎么这支兵马到了吕布手中,就变得完全不同了呢?
只这八千丹阳精兵,就足以镇压整个徐州五郡了。
若是再练出三万来。逐鹿中原,与群雄争锋,又有何难?
倘若有十万大军,即便是统一天下,再造乾坤,也未必不可呀。
所以,这一次竟然,意外的,站对位置了吗?
从龙之臣,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老成持重的陈珪,虽然面色尚能维持平静,但扶着拐杖的手,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比糜竺想得更多:“吕布不动声色间,竟练出如此虎狼之师…高顺练兵之能,竟恐怖于斯!温侯有此强军在手,徐州内部,谁还能再起异心?我陈氏…当初的选择,果然没错。” 他更加坚定了全力辅左吕布、借助其势发展家族的决心。
同时,他也瞥了一眼身旁的糜竺,心中暗忖,糜氏虽掌财权,但在如此军威面前,终究要低上一头。
而在郯城城头,陈宫以及许汜、李邹等兖州派系的核心人物,也默默注视着城下那支令人心季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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