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议事结束,文武官员鱼贯而出时,糜竺与陈登并肩而行,低声交谈着钱粮调配的细节,看似融洽。
许汜、王楷等人则默默走在后面,看着糜竺的背影,眼神复杂。
李邹、赵庶等兖州将领,则与并州的魏续、侯成等人交换着眼神,彼此之间,似乎也多了一层无形的隔膜。
吕布独自留在空旷下来的大厅中,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
糜竺的才干让他满意,糜氏的财力与影响力正在迅速转化为稳固他统治的力量。
陈宫的沉寂,暂时消除了内部一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陈登的试探,也在可控范围内。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然而,他心中那根弦却从未放松。
下邳陈氏的忠诚能维持多久?陈宫真的会甘心蛰伏吗?
“整合内部,稳固根基,积蓄力量……”吕布喃喃自语,目光锐利,“时间,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眼见糜氏在自己的扶持下迅速崛起,与陈氏形成了微妙的制衡之势,吕布知道,是时候给原本的“地头蛇”陈氏一族安排位置,并让他们发挥更大作用了。
就在吕布考虑如何整合与布局时,一个来自东南方向的急报,如同晴天霹雳,猛然砸在了他的案头!
原驻守广陵郡的陈瑀(陈登从叔),竟因暗中谋划袭击孙策,反被孙策识破!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孙策亲率精锐,以舟师跨海突袭,直捣陈瑀所在的江都,斩杀陈瑀,其部众顷刻溃散,广陵郡南部临江区域遭受重创,人心惶惶!
“荒谬!荒唐!” 吕布接到战报时,先是愕然,随即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与荒谬感。
他一把将竹简掼在案上,声音中充满了不解与愤满:
“陈公玮(陈瑀)是昏了头吗?无端去谋袭孙策作甚!那孙伯符骁锐异常,正全力争夺江东,他不好好守着广陵,为何要去撩拨这头幼狮?更可笑的是,竟被跨海而来孙策,一击毙命!这…这简直是儿戏!”
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陈瑀这一鲁莽愚蠢的行动,不仅白白折损了下邳陈氏在广陵的部分力量和威望,更严重的是,打乱了他利用陈氏经略广陵、构筑南方屏障的全盘计划!
广陵若因此大乱,甚至被孙策或袁术残部趁虚而入,他刚刚稳定的徐州,南面将立刻暴露在威胁之下。
州牧府内,吕布单独召见了陈珪与陈登父子。
他先是看向老成持重的陈珪,语气带着应有的尊重:“汉瑜公德高望重,熟知徐州民情吏治。州中事务繁杂,尤其需要协调各方,安抚士族,非公不能胜任。这治中从事一职,总领州府文书案卷,佐理州政,还请汉瑜公万勿推辞。”
治中,地位仅次于别驾,掌管州府核心机要文书,是实实在在的实权职位,且极其清要。
将陈珪放在这个位置,既能利用其深厚的人脉和影响力稳定内部,尤其是协调与本土士族豪强的关系,又因其职责主要在文书佐理,不至于像别驾糜竺那样总揽众多实务,形成过度的权力集中。
这是一种既用且防的平衡之道。
陈珪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从容一揖:“老朽朽木之材,蒙温侯不弃,敢不尽力。” 他清楚,这是吕布在糜氏之外,给予陈氏的又一个重要支点,让陈氏在权力核心依旧保有足够的话语权。
接着,吕布的目光转向了更关键的人物——陈登。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期待:“元龙,广陵郡之事,你如何看?”
陈登心领神会,略一沉吟,便清晰答道:“袁术新败,士气低迷,其广陵守将吴景,虽为孙策舅父,然根基未稳,且袁术主力收缩,支援乏力。此时若能以精兵良将,辅以本地声望,收复广陵,正当其时!广陵滨江临海,土地肥沃,渔盐之利冠绝江淮,若得广陵,不仅可为下邳南面屏障,更能获得源源不断之钱粮补给,实乃根基之地!”
“好!”吕布抚掌,他要的就是陈登这份见识和决心。“说得透彻!既然如此,这广陵太守之位,我便交予你了!”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广陵的位置上,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极具诱惑力的许诺:
“我给你兵马,给你权柄,让你全权负责南下事宜!我要你在袁术喘过气来之前,把广陵给我拿回来,并且像一根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那里!”
他顿了顿,回身凝视陈登,目光深邃,语速放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特殊的重量:
“元龙,你是我最看重的大才。广陵,我就交给你了。只要你做得好,能把那里经营成我徐州稳固的南疆,能源源不断地为下邳输送钱粮……难道我吕布,还舍不得一个广陵郡吗?”
此言一出,连一向沉稳的陈珪眼角都微微一动,陈登更是心头剧震!
这吕布好大的气魄!
实在让人无法拒绝呀!
这句话的潜台词,几乎不言自明——吕布允许,甚至鼓励陈登将广陵郡在一定程度上,经营成他陈氏的“私人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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