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西方地平线,相县城头点燃的熊熊火把与城内灯火交相辉映,将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城池映照得亮如白昼。
与城外那片被死亡与寂静统治的废墟截然不同,城内人声鼎沸,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大战得胜的狂喜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喧嚣的热浪,冲刷着白日里弥漫的恐惧与血腥。
将军府,此刻更是成为了欢庆的海洋。
朱漆大门洞开,卫兵持戟肃立,虽面容难掩疲惫,但挺直的腰板和眼中的光彩,无不彰显着胜利者的骄傲。
府内,回廊下、庭院中,到处都摆开了筵席,火头军们川流不息,将大坛的美酒、整只的烤羊、炖得烂熟的肉食以及热腾腾的黍米饭源源不断地送上来。
粗犷的划拳行令声、放肆的谈笑声、杯盘碰撞的脆响,混杂着烤肉的油脂滴落火堆发出的滋滋声,构成了一曲充满原始活力与胜利宣泄的乐章。
府邸正堂,更是灯火通明,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吕布高踞主位之上,身着一袭玄色锦袍,并未披甲,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凛冽杀伐之气,却多了几分霸主宴饮时的雍容与威严。
他身侧下首,坐着陈纪、陈群等文官谋士,他们衣着相对文雅,虽也面带笑容,但眼神中更多是审慎与思量,与武将们的豪放形成对比。
堂下,文武济济一堂,分列左右,蔚为壮观!
左手边,以张辽为首,魏续、宋宪、侯成、许耽、章诳、秦谊、庞舒、许褚等沙场宿将依次排开。
这些悍将此刻大多卸去了沉重的甲胄,只着战袍,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与自豪,连日征战的疲惫似乎也被这热烈的气氛驱散。
他们大声谈论着日间战斗的惊险与畅快,声音洪亮,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而下。
侯成显然成了这一片的焦点,他站在席间,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比划着阵斩袁术大将梁纲的经过。
“……那厮还想仗着马快绕我侧翼,被老子一眼识破!一戟横扫,哈哈,你们是没看见,他坠落马下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引来周围将领阵阵粗豪的喝彩与叫好声。
魏续则端着酒樽,凑到秦谊、庞舒那边,笑着调侃:“我说老秦、老庞,你们俩那轻骑不是号称来去如风吗?怎地追个丧家之犬般的袁术,还让他溜过淮河了?是不是这些日子马料不够,跑不动了?”他挤眉弄眼,引得秦谊面红耳赤,梗着脖子争辩道:“魏将军休得胡说!那袁术跑得比兔子还快,沿途又留下死士断后,我等已是快马加鞭……”庞舒也在一旁帮腔,席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而右手边,则是此战中大放异彩的年轻一代。
他们的席位虽然略低于诸位老将,但其受关注的程度却毫不逊色。
吕瑞依旧是一身未卸的戎装,明亮的皮甲衬得她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她坐在那里,神色沉静,并未参与喧嚣的争论,但偶尔与身后同伴低语时,嘴角泛起的浅浅笑意,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与喜悦。
她能坐在这个仅次于核心老将的位置,本身就已宣告了她在父亲心中、在此战功勋簿上无可撼动的地位。
在她身后,陈应、糜威、高铁、陈默、张虎等“先锋营”的骨干将领们赫然在列。
这些年轻人,脸上虽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但经过血与火的淬炼,眉宇间已悄然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与内敛的自信。
他们或许还不太习惯这等规格的盛宴,举止间尚存一丝拘谨,但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充满了并肩作战后的默契与昂扬。
酒宴的气氛在吕布举起那巨大的青铜酒樽时,达到了第一个**。
他环视堂下济济一堂的文武,目光锐利而充满力量,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诸君!”吕布声若洪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梁柱之间,“此相县大捷,破袁术十数万之众,非布一人之功,乃赖全军将士用命,上下一心,方有此辉煌战果!扬我徐州军威,震慑天下不臣!这第一杯酒,”他将酒樽高高举起,神色转为庄重,“不敬天,不敬地,敬所有浴血奋战、舍生忘死的我军儿郎!也敬那些……为今日之胜,慷慨捐躯、埋骨他乡的英魂!愿他们忠魂不泯,护佑我等,再建殊勋!”
“敬温侯!”
“敬英魂!”
所有人轰然起身,无论文武,无论老少,皆神情肃穆,将手中酒樽高高举起,齐声应和,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随即,众人仰头,将杯中那或清冽或浑浊的酒液一饮而尽,一股悲壮与豪迈交织的热流在每个人胸中激荡。
饮罢这第一杯酒,气氛重新变得热烈。
吕布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开始一一褒奖此次战役中的有功之臣。
他从最初决定出城野战的决策,到秦谊、庞舒轻骑配合突击李丰先锋营的果敢;再到关键时刻,杨奉、韩暹阵前倒戈,与自谯县百里驰援的许褚合击张勋中军,导致敌军崩溃的奇功;又到张辽、许耽、章诳等率生力军千里奔袭,关键时刻投入战场击溃纪灵,奠定胜局的关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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