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的夜晚,与沼泽其他地方截然不同。没有了浓雾彻底吞噬光线的窒息感,也没有了潜伏在泥沼深处、蠢蠢欲动的诡异声响。这里只有岩石沉默的轮廓切割着深灰色的天幕,夜风穿过石缝和孔洞时发出的、如同古老叹息般的呜咽,以及营地篝火偶尔爆开的、细碎的噼啪声。一种奇异的、带着冷冽与沧桑的宁静笼罩着这片孤岛。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潜藏着青羽白天发现的、那股晦涩难明的能量残留,以及近期人为活动的痕迹。这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休整的时光也无法全然放松。
第二天清晨,当稀薄的、仿佛被过滤过的天光再次照亮石林狰狞的轮廓时,青羽召集了我们。
“我们需要了解更多。”他站在那幅描绘着“弯月”与发光植物的岩画前,墨绿色的身影与灰黑的岩石几乎融为一体,“关于这能量残留,关于可能的后来者,关于这幅画更确切的含义。被动等待只会让我们陷入未知的危险。”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雷身上:“你的腿伤需要绝对静养,不宜移动探索。林念安需要留守营地,继续调制药剂,并照顾你们。”然后看向岩甲和阿左,“你们两个,跟我走。我们去石林更深处,沿着刻痕和能量残留的痕迹,进行一次短途侦察。目标:确认能量源头性质,寻找更多关于岩画地点或后来者的线索,评估前方路线的可行性与危险程度。”
岩甲立刻挺直了腰板,眼中燃起斗志。阿左沉默地点了点头,短刃在晨光中闪过一丝寒芒。
“我也去。”一个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是雷。他靠坐在浅洞边缘,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和坚持。
“你的腿……”我下意识地反对。
“我知道我走不了远路。”雷打断我,目光转向青羽,“但探索未必需要走很远。如果能量残留集中在附近,或者岩画暗示的地点就在石林范围内呢?我对能量的感知,或许能帮上忙。而且,”他顿了顿,灰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如果真有其他人在附近活动,他们可能认得我,也可能认得银月狼族的气息。我在场,或许能起到一些……威慑或交涉的作用。”
他说得有理。雷虽然重伤,但身为银月狼族前任第一战士,他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和那种久经沙场淬炼出的气势,是岩甲和阿左不具备的。而且,万一真的遭遇了其他寻找月光苔的势力,他的身份确实可能成为一个变数。
青羽沉吟片刻,翡翠色的眸子在雷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的状态和话语的分量。最终,他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必须坐在担架上,由岩甲和阿左抬着。只到能量残留最明显或发现明确线索的区域为止,一旦感到不适或情况有变,立刻返回,不得逞强。”
“好。”雷干脆地应下。
“我也……”碎岩长老撑着木棍,想要说些什么。
“您留下。”青羽的语气不容置疑,“营地需要有人看守,林念安一个人照应不过来。您的经验对防御营地也有帮助。”
碎岩长老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浑浊的目光扫过雷和我们,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决定已下,立刻行动。岩甲和阿左迅速加固了之前用过的简易担架,铺上更厚实的垫子。我将新调配的、加入了“石生草”粉末的“续骨胶”给雷换上,又喂他服用了足量的“宁痛汤”,并将几颗“强效清瘴丸”和“驱虫烟丸”分给探索小队。青羽自己也准备了一些奇特的药剂和工具。
“小心。”我握住雷的手,心中充满了担忧。石林深处未知的凶险,可能存在的竞争者,还有雷那并未痊愈的伤势,都让我无法安心。
“放心。”雷反握住我的手,力道比昨日又恢复了一些,“有青羽在,而且只是侦察。你留在营地,也要小心。照看好春草她们和长老。”
我用力点头,目送着岩甲和阿左抬起担架,青羽在前方引路,四人(准确说是三人一担架)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石林深处那更加浓重、仿佛有生命般流动的雾气之中。
营地一下子空寂了许多。春草和细叶靠在一起,有些不安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小耳朵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安静地待在春草脚边。碎岩长老则拄着木棍,缓缓走到营地边缘,目光沉凝地注视着石林深处,仿佛能穿透雾气看到什么。
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将注意力转移到手头的工作上。担忧无用,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完善我们的“后勤”保障。我清点着剩余的药材,思考着还能制作哪些应对不同情况的药剂。针对可能更浓郁的毒瘴?针对水下或潮湿环境的伤口感染?甚至……针对可能遭遇的能量冲击或精神干扰?
青羽留下的药材笔记(他口述,我用炭条记录在平整树皮上)成了我最重要的参考。我尝试着理解那些晦涩的药性描述和配伍禁忌,结合自己前世的中医知识和这段时间在兽世的实践,一点点摸索、试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