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石林区转移的旅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却也更加……奇异。
青羽规划的路线避开了已知的深水潭和明显的泥沼带,尽量沿着地势稍高的、由盘结树根和坚硬苔藓形成的“脊线”前行。但“稍高”在沼泽里也只是相对而言,脚下依旧湿滑泥泞,浓雾也并未因靠近石林而有所消散,反而因为地势起伏而流动得更加变幻莫测,时而稀薄得能看清前方十几步,时而又浓重得将人彻底吞噬。
抬着雷和碎岩长老的担架行进,是最大的考验。岩甲和阿左几乎将全身的力量和注意力都用在了保持担架平稳上,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雾气不断滴落。我和春草、细叶则紧随两侧,随时准备搭手扶稳,或清理突然横亘的藤蔓枝杈。
雷躺在担架上,身下垫着尽可能厚实的兽皮和干燥苔藓。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前两日多了一丝生气,灰眸沉静地注视着上方流动的灰雾和偶尔掠过的、形态怪异的树枝剪影。剧烈的颠簸会让他眉头紧蹙,但他始终咬着牙,不发出一点痛哼,只是用眼神与我交流,示意自己还好。那份隐忍和坚韧,让我的心一阵阵抽紧,却又充满了力量。
碎岩长老则平静许多,他似乎在默默观察和记忆着路线,浑浊的眼睛偶尔会掠过某些特定的植物或地形特征,若有所思。
行进了约莫大半日,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筋疲力尽之时,前方的雾气陡然一变!不再是均匀的灰白,而是被某种力量隐隐排开,露出了后方影影绰绰的、高大黝黑的轮廓。
“到了。”前方引路的青羽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我们加紧几步,穿过最后一片浓雾的屏障。眼前豁然开朗——虽然“开朗”只是相对而言。
这是一片由数十块巨大灰黑色岩石构成的奇异区域。岩石形态各异,有的如利剑直指雾空,有的如卧兽匍匐,有的则相互倚靠形成天然的石穴或拱门。它们表面布满风雨侵蚀的孔洞和深深的纵向沟壑,覆盖着厚厚一层墨绿色、近乎黑色的潮湿苔藓,以及一些颜色暗沉、形态古怪的藤本植物。最为奇特的是,这里的雾气明显稀薄了许多,仿佛被这些沉默的巨石吸收或排斥了,光线也因此能够更多地渗透下来,虽然依旧是阴沉的灰调,却足以让我们看清几十步内的景象,甚至能隐约看到头顶极高处,被岩石尖顶切割成破碎形状的、同样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甜腥瘴气,在这里也变得极其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岩石特有的冷冽土腥味,以及苔藓和某些耐阴植物散发的、略带苦涩的清新气息。脚下不再是松软的腐殖泥浆,而是相对坚实、布满碎石和干燥苔藓的土地。
这里像是一片被沼泽遗忘的孤岛,一个建立在死亡之海上的、沉默而古老的石头堡垒。
“分散检查,寻找适合扎营、靠近水源(如果有)且易于防守的位置。”青羽迅速下令,“注意观察岩石上的痕迹,尤其是刻痕或图案。两人一组,不要走远。”
我们依言行动。岩甲和阿左将担架小心放在一块平坦的巨石旁,留下春草和细叶照看,然后分别与我和青羽组队,开始探索这片不算太大、却结构复杂的石林。
我和青羽一组,沿着石林边缘向内探查。岩石比远处看起来更加巨大,有些底部形成的天然凹陷或石缝,足以容纳数人避雨。我们很快发现了一处绝佳的营地候选点——那是三块呈“品”字形分布的巨石围出的一片空地,地面相对平整干燥,一侧的石壁向内凹陷,形成一个约两人高、数步深的浅洞,可以作为天然的遮蔽所。更让人惊喜的是,在空地中央,有一处不起眼的小洼地,里面蓄积着从岩石缝隙中渗出的、清澈见底的泉水,尝之清冽微甘,并无沼泽水常见的异味和杂质!
“就是这里了。”青羽显然也很满意,他走到那浅洞前,伸手拂去洞口垂挂的几缕藤蔓,露出了内侧石壁上一些模糊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纹路。但仔细看去,那些纹路似乎又有着某种规律。
与此同时,另一组探索的岩甲和阿左也传来了发现。他们在石林另一侧,一块半埋入土中的、扁平的巨石表面,发现了更多清晰的刻痕!那不再是简单的圆圈和波浪线,而是一组更加复杂的符号:一个圆圈被一条弧线穿过,旁边是三个三角形指向同一个方向,下方还有一系列如同水波或梯级的折线。
青羽闻讯立刻赶去。他蹲在刻痕前,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深深镌入石质、历经风雨却依然可辨的线条,翡翠色的眸子闪烁着专注而兴奋的光芒。
“是它们……更完整的指引!”他低声自语,“穿过圆环的弧线,可能代表‘跨越’或‘通过’;三角形指方向;下面的折线……也许是地形,台阶?或者水流的层级?”他站起身,沿着三角形指示的方向望去,那是石林更深处,雾气似乎又浓重起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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