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决定一旦做出,便意味着与时间赛跑。敌人虽然暂时退却,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卷土重来,或者引来更可怕的追兵。
青羽的话简短而高效:“一炷香时间。带上必要的人、药物、你们的‘研究’物品,还有他。”他指了指昏迷的雷,“其他一切,留在这里。我的翼翅无法承载太多重量长途飞行,我们需要在黎明前,依靠我的秘法和你们的双腿,进入翡翠沼泽的庇护范围。”
一炷香,要在刚刚经历血战的混乱中,做出如此重大的抉择和准备。
我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翻涌的、离开家园的不舍和不安,目光迅速扫过小馆内外的众人。岩甲虽然疲惫带伤,但眼神坚定,是必须带上的战斗力和雷的忠诚兄弟;阿左沉默可靠,侦察与护卫不可或缺;春草和细叶……我看向她们,春草抱着依旧昏睡的小耳朵,细叶脸色苍白,眼神却透着一股倔强。她们战斗力弱,但照顾伤员、处理内务离不开她们。而且,将她们留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
“岩甲,阿左,春草,细叶,小耳朵,还有……”我看了一眼角落里重伤但呼吸平稳的碎岩长老,“碎岩长老,跟我们走。其他人……”我转向另外两名受伤的猎手和几位年长雌性,心中充满歉意,“你们留下,守好部落。如果……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带着重伤者去远方求医了,归期不定。尽可能低调,不要与任何人冲突。储存的食物和清水,省着用。”
留守的族人脸上写满了惊惶、不舍,但看到雷的惨状和我决绝的神色,也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一位年长的雌性抹着眼泪,用力点头:“掌火者放心,我们会看好家的……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我们会的。”我郑重承诺,尽管心中毫无把握。
接下来是紧张的收拾。我将剩下的“金疮断续膏”、“温脉散”以及沙耶给的少量其他药材全部打包。那个装有“烬火之心”样品和兽脂的小包,以及记录着我初步配比试验的几片粗糙树皮,被我贴身藏好。又带上几块便于携带的熏肉干、果干和一小罐盐。春草和细叶快速收拾了几件御寒的兽皮和少量干净的麻布。
青羽走到院中,从随身的药囊里取出几枚颜色暗淡、形似干瘪种子的东西,分别埋在矮墙内外的几个角落,又撒上一些气味刺鼻的粉末。“混淆气息,短时间内能干扰追踪者的嗅觉和直觉。”他淡淡解释。
阿左和岩甲合力,用几根木棍和结实的兽皮,迅速制作了一副简易担架。他们将昏迷的雷小心地抬上担架,用绳索固定好。雷的脸色在青羽滴入那滴翠绿色液体后,稍微恢复了一丝生气,不再那么死灰,但依旧昏迷不醒,眉宇间锁着深深的痛苦。
碎岩长老也被阿左用同样的方法固定在了另一副临时赶制的担架上。老犀牛兽人伤势虽重,但意识尚存,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闭上了眼睛,仿佛认命般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命运转折。
一切准备停当,天色依旧漆黑,但东方天际已经隐隐透出一线极淡的、冰冷的青白色,黎明将至。
“走。”青羽不再多言,他背后那对巨大的、墨绿色的翼翅倏然展开,边缘的翡翠色斑纹在渐亮的天光中流转着幽光。他没有飞起,而是如同领路的头雁,率先迈步,朝着西南方向——那是与盐湖部落和敌人退却方向完全相反的、通往迷雾森林与翡翠沼泽交界处的路径。
岩甲和阿左抬起雷的担架,另外两名相对轻伤的猎手(被指定留守)抬起碎岩长老的担架。我、春草(抱着小耳朵)、细叶紧随其后。一行人无声地穿过残破的矮墙缺口,离开了这个我们曾视为家园、此刻却不得不仓皇逃离的地方。
最后回头一瞥,晨曦微光中,“炊烟小馆”的轮廓寂静地矗立,那缕曾代表希望与生机的炊烟已然熄灭。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喉头,我用力扭回头,不再去看。
前路茫茫,归期杳杳。
青羽选择的路径极其偏僻难行。起初还是在荒原典型的嶙峋乱石和稀疏沙棘丛中穿行,但随着不断深入西南方向,地势开始变得起伏,植被也渐渐茂密起来。空气不再那么干燥,反而多了一丝潮湿的、带着腐烂草木和泥土气息的凉意。这是靠近迷雾森林边缘的征兆。
更让人心惊的是,周围开始出现淡淡的、灰白色的雾气。起初只是丝丝缕缕,贴着地面游走,很快便浓密起来,如同无形的纱帐,笼罩了视线。能见度迅速降低,十步之外便模糊不清。雾气中带着一种微甜又微腥的古怪气味,吸入口鼻,让人有些头昏脑涨。
“是瘴气。”青羽的声音从前方的雾气中传来,依旧平静,“跟紧我的脚步,不要触碰任何颜色鲜艳的植物或菌类,尽量不要大口呼吸。每人含一片这个。”他头也不回地抛过来几片指甲盖大小、翠绿欲滴、散发着清凉香气的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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