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最后一道嶙峋的石峡,当那熟悉的、用粗糙石块和泥土垒砌的矮墙轮廓,连同墙后袅袅升起的、带着草木清新与烟火气的炊烟一同映入眼帘时,一直紧绷到几乎断裂的心弦,终于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缓缓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虚脱的、回到巢穴般的安心感。
“家……”我低声喃喃,眼眶有些发热。短短数日,历经夜袭、集会惊变、绝境逢生、秘密试验,再回到这简陋却坚实的地方,恍如隔世。
雷的脚步也明显顿了一下,他拄着拐杖,身体大部分重量倚靠在我身上,另一侧则由阿左搀扶着。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望着那缕炊烟,灰眸中那层始终笼罩的冰寒与警惕,也融化了一丝,流露出深沉的眷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也许是为自己将部落卷入更大的旋涡而感到沉重。
碎岩长老被安置在简易担架上,由沙耶的两名护卫(他们只送到附近便悄然隐去)抬着,此刻也挣扎着抬起眼皮,望向那片他从未踏足、却为之险些丧命的弱小部落领地,浑浊的眼中情绪复杂。
矮墙上的了望哨第一时间发现了我们。一声短促的、带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呼哨响起,紧接着,小馆的木门被猛地拉开,岩甲那壮硕的身影第一个冲了出来,后面跟着春草、细叶,以及另外几个留守的猎手和雌性。
“雷大哥!念安姐!你们回来了!”岩甲的吼声带着沙哑的激动,他几乎是踉跄着跑到近前,想伸手去扶雷,又怕碰疼他的伤口,手足无措。当他看到雷比离开时更加虚弱、浑身裹着药布、需要搀扶才能站立的模样,还有担架上那个陌生的、伤痕累累的老犀牛兽人时,脸上的喜色瞬间被震惊和担忧取代。
“天啊!雷!念安!你们……”春草捂住嘴,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快步上前扶住我的另一边。细叶也红了眼眶,紧紧抱着跟出来的小耳朵。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留守的年长雌性们低声念叨着,连忙帮忙接过阿左手中的简单行囊,又好奇而敬畏地看向昏迷的碎岩长老。
“进去再说。”雷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和虚弱,但语气沉稳,瞬间让激动慌乱的众人找到了主心骨。
我们被簇拥着,回到了“炊烟小馆”内。熟悉的灶台,熟悉的矮桌,熟悉的、混合着熏肉、药草和干净泥土的气息,比沙耶营地那华美帐篷更让人觉得踏实。春草和细叶手忙脚乱地烧热水,铺开最厚实干净的兽皮垫子。岩甲和阿左小心翼翼地将雷扶到靠近灶台、最温暖干燥的位置坐下,又将碎岩长老安置在角落另一处铺好的垫子上。
直到此刻,回到这个被我们视为“家”的空间,一直强撑着的意志才敢真正松懈。雷的身体明显地软了下来,靠坐在垫子上,闭着眼睛,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燃血丸反噬和长途跋涉的消耗,显然让他到了极限。阿左迅速检查了他后背和腿上的包扎,眉头微蹙,显然情况不容乐观。
我没有立刻休息,强撑着疲惫,先和春草她们一起,用热水和干净的布巾,为雷和碎岩长老简单擦拭了脸上的尘土和汗渍。然后,我看向围拢过来的、脸上写满担忧和疑问的族人们。
“我们回来了。”我开口,声音也有些干涩,“路上遇到些事情,雷的伤需要继续静养。这位是盐湖部落的碎岩长老,他因为反对酋长赤岩的暴行而受伤,现在也是我们部落的客人,需要照顾。”
我没有立刻提及集会上的惊涛骇浪、银月狼族的召唤、伴侣的誓言,更没有提“烬火之心”和“燃血烤肉”。那些信息太过震撼,需要选择合适的时机,一点点让大家消化。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处理伤势。
岩甲等人虽然满肚子疑问,但看到雷和碎岩长老的状态,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岩甲用力点头:“念安姐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雷大哥和这位长老!你们……你们没事就好!”这个憨直的汉子,眼圈也有些发红。
接下来的时间,小馆内忙碌而有序。春草熬煮了清淡的肉汤,细叶准备了易于消化的糊状食物。我亲自检查了雷的伤口,重新换了药(用的是沙耶给的上好药膏和自己配置的草药),并督促他喝下温养的药汤。碎岩长老那边,也由阿左协助处理了伤口,喂了些流食。
夜幕彻底降临,荒原的寒风在矮墙外呼啸。小馆内点起了油灯和灶火,橘黄色的光芒驱散了黑暗和寒冷,也将众人脸上连日来的担忧和此刻的疲惫映照得清清楚楚。
等到雷喝了药,精神稍微好一些,碎岩长老也沉沉睡去后,我才将岩甲、春草、阿左等几个核心成员叫到灶台边,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简略讲述了这几日的经历。省略了青羽的具体介入和“燃血烤肉”的细节,但重点提到了赤岩在集会上无耻的挑战、碎岩长老仗义执言反遭迫害、银月狼族突然出现要求雷回归、以及雷当众拒绝并宣布与我结为伴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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