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石台,走向古河道中央的空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烧红的烙铁上。不是地面真的滚烫,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汇聚的目光——好奇、审视、惊讶、畏惧、恶意——如同无形的针刺,密密麻麻地扎在身上。更沉重的是压在心头的时间:改良版燃血丸倒计时的滴答声,仿佛就在耳畔轰鸣。
雷走在我身侧,步伐稳健,甚至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银月狼族顶级战士的从容气度。药效完全激发,暂时压制了伤痛,强行提聚的力量在他周身流转,形成一股虽不张扬却令人心悸的隐晦威压。他脊背挺直,银灰色长发束在脑后,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那双寒星般的灰眸。手中那柄普通的骨刀,在他指间仿佛也多了几分凛冽的意味。若非亲眼见过他之前的惨状,若非能从他眼底深处捕捉到那一丝被强行压抑的疲惫与药力灼烧的痛苦,几乎要以为他已然痊愈。
而我,黑发黑眸,紧跟着他,承受着几乎同样多的注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心跳快得不像话,但脊背同样挺得笔直。恐惧无用,退缩只会让雷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我必须站直,必须冷静,必须扮演好“掌火者”的角色,哪怕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空地的景象映入眼帘。那临时搭建的高台在日光下显得格外粗犷而威严,赤岩酋长魁梧如山的身影立在那里,犹如一尊铁塔,披挂的盐晶和华丽兽皮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他身旁站着脸色阴沉、裹着夹板的裂石,以及另外几名气息彪悍的长老和战士。高台下方,黑压压围满了各部落的兽人,一直延伸到古河道两侧的岩石坡上,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而空地中央,特意清出了一片圆形区域,仿佛角斗场。
当雷和我分开人群,径直走到那片圆形区域边缘时,如同沸水中投入了冰块,鼎沸的声浪出现了瞬间的停滞,随即爆发出更加嘈杂的议论。
“是那个狼族!他……他怎么看起来……”
“好强的气势!不是说重伤了吗?”
“他旁边就是那个黑发雌性?‘掌火者’?”
“盐湖部落这次踢到铁板了?”
“嘘!看赤岩酋长的脸色!”
赤岩站在高台上,目光如电,牢牢锁定在雷身上。他脸上的横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眼中的惊讶和忌惮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阴沉和暴戾取代。他显然没料到,雷不仅来了,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近乎全盛的状态出现!这彻底打乱了他的某些算计,尤其是联系到碎岩长老的失踪和派去老石台的精锐迟迟未归,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但他毕竟是雄踞一方的酋长,瞬间便压下了惊疑,洪钟般的声音压下现场的嘈杂:
“灰鼠部落的‘代表’!终于肯露面了?我们还以为你们自知理亏,不敢应战了呢!”他刻意忽略了雷此刻逼人的气势,试图在言语上占据先机,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我们身后,“怎么就你们两个?碎岩长老呢?还有那个焰沙游商沙耶,不是与你们交好吗?莫非是怕当众出丑,躲起来了?”
他在试探,也在寻找沙耶和碎岩的踪迹,更想坐实我们“心虚”、“无人支持”的境况。
雷迎着他的目光,毫无避让,声音清晰而稳定地传开,虽然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周围的噪音:“灰鼠部落依约前来,只为澄清污蔑,讨回公道。无关人等何在,与我们何干?赤岩酋长,挑战内容为何,还请明示。不必浪费时间,徒逞口舌。”
直接,强硬,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这态度再次让围观者哗然,也让赤岩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原本准备的诸多说辞和施压,在雷这种以力破巧的强势面前,显得有些无力。
赤岩深吸一口气,知道在气势上已难压倒对方,便不再废话,猛地提高音量,将之前对岩甲他们宣布的、充满恶意的挑战规则再次当众宣布了一遍。核心依旧是逼我当众制作“食物”,由他们指定的人(他刻意隐去了沙耶的名字)试吃,并以试吃者的“认可”作为评判标准。
话音落下,空地周围一片寂静。许多中立部落的兽人都皱起了眉头,这规则明显不公,近乎无耻。但慑于盐湖部落的威势,无人敢出声质疑。
雷听完,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由你们指定试吃者?若试吃者蓄意陷害,或者说违心之言,又当如何?赤岩酋长,这就是盐湖部落所谓的‘公平’挑战?”他的质问掷地有声。
赤岩早有准备,狞笑道:“试吃者自然会选大家都信得过的‘公正’之人!难道我盐湖部落,还会当着荒原所有部落的面,行此龌龊之事不成?”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堵死了他人质疑的空间——除非你能当场证明试吃者不公。
“既然如此,”雷不再纠缠于此,他知道在这点上很难立刻驳倒对方,转而道,“那就开始吧。不过,在开始之前,我有一言。”他目光扫过周围黑压压的兽人群,声音提高了几分,“此次挑战,关乎我灰鼠部落清白,也关乎‘炊烟小馆’是否存在之必要。若我部落‘掌火者’林念安,能证明其食物无毒有益,且得到‘公正’认可,那么,盐湖部落此前对我部落的一切侵扰、污蔑,必须当众道歉,并做出相应赔偿!此乃公平之理,诸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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