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岩洞的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没有日升月落,只有永不熄灭的幽蓝、淡绿荧光,和那潺潺流水永恒的吟唱。但我们身体的节律还在,饥饿、干渴、疲惫,提醒着我们仍被困在这个美丽却孤绝的牢笼。
首要任务是活下去。
雷的情况稳定在最危险的临界点上。昏迷,但呼吸和心跳不再继续恶化,胸膛那丝微弱的暖意像风中烛火,摇曳却顽强。我们用冰冷的溪水小心清洗了他胸口的血污,露出底下已经结了一层暗红血痂、皮肤却异常灼热的伤处。晶核透支带来的反噬,显然不仅仅是外伤。我们不敢再乱动,只能将他安置在离溪水不远、一块相对干燥平坦的石台上,轮流看护。
叶子的高热在充足饮水和相对稳定的环境下,竟然自己慢慢退了下去,虽然依旧虚弱嗜睡,但已能偶尔睁开眼睛,含混地喊一声“阿母”。这让禾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我们检查了那几株淡金色云纹蘑菇。它们散发着一股清冽的木香,伞盖厚实,菌褶细密。河草婆婆眯着眼,凑近嗅了又嗅,还用指甲刮下一点点菌肉,放在舌尖尝了尝,半晌才迟疑道:“这东西……老婆子我没见过。气味纯正,尝着微甘带苦,没有立刻的麻、痹、疼,不像剧毒。但地下的东西,说不准。”
我也仔细辨认,结合前世对珍稀菌菇的了解,越发觉得它像传说中的某种野生云芝,若是处理得当,是极好的滋补元气、扶正固本的药材,尤其适合雷这种本源受损的状态。但野生菌类风险极高,没有十足把握,我不敢轻易给雷用。
“先收着,找到出路再说。眼下,先解决吃的。”我将那几朵蘑菇小心采下,用大片的干净苔藓包裹好。
食物来源依旧匮乏。溪水中有少量近乎透明的小虾和盲鱼,极难捕捉,我们花了大力气才用藤蔓编成简陋的网兜捞到寥寥数条,烤熟后分食,鲜美无比,但杯水车薪。主要食物还是那些发光苔藓附近生长的、肥厚多汁的普通苔藓,以及岩壁上一些同样喜阴湿的、叶片宽大柔嫩的蕨类嫩芽。味道单调,但至少能提供纤维和少许能量。骨叶藤又采了一些备用。
最大的收获,是在探索岩洞更深处时发现的。
那天,我和春草沿着溪流向上游摸索,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或更多资源。荧光苔藓照亮了大约十几步的范围,之外便是吞噬光线的黑暗。我们走得小心翼翼,木棍和骨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黑暗或水中冒出的东西。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溪流拐过一个弯,前方的景象让我们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岩洞更加开阔,顶部垂下巨大的、宛如冰瀑的钟乳石群,水滴落下的声音汇成一片空灵的回响。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靠近水边的一片区域,那里的岩壁和地面,覆盖着一层与众不同的发光植物。
不再是苔藓或地衣,而是一种低矮的、丛生的草本植物。叶子呈细长的椭圆形,边缘有细密的锯齿,叶脉在幽蓝的荧光背景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星星点点的银蓝色光泽,仿佛将夜空星河拓印在了叶片上。植株顶端,还开着零星几朵米粒大小、五角星形状的、散发着柔和蓝白色光芒的小花。
“这是……”我心脏猛地一跳,快步上前,蹲下仔细察看。手指轻轻触碰叶片,质地略粗糙,有细微的绒毛。折断一小截茎叶,凑近鼻端,一股清苦中带着凉意的独特气味扑鼻而来。
这气味,这叶形,这蓝白色的星点……像极了前世熟悉的板蓝根!但又有所不同,更精致,更莹润,带着地下世界特有的灵气。
“蓝星草。”我脱口而出一个名字,不知是记忆深处的回响,还是此刻灵光乍现。
“蓝星草?”春草好奇地重复,“能吃吗?还是药?”
“是药,很强的药。”我压抑着激动,小心地采集了几株完整的植株,连根拔起。根系不算发达,带着泥土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这种草能清热解毒,凉血利咽。对于……热症,咳症,或许有奇效。”我想起了梗概中提到的“热咳症”,心中隐约有了预感。在这种潮湿封闭、季节交替(如果我们在地下已不知时日)的环境下,疫病极易滋生。
我们将发现的这片“蓝星草”位置牢记,并采集了相当的数量,用大片的蕨叶包好。这可能是我们未来应对某种危机的关键。
在岩洞里,我们大概度过了三天(根据睡眠周期和饥饿感估算)。雷在第三天傍晚,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小耳朵第一个发现,惊喜地叫了出来:“念安姐姐!雷叔叔的手动了!”
我们立刻围拢过去。只见雷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挣扎着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灰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锐利的焦距,蒙着一层厚重的雾霭,茫然地映照着洞顶垂下的荧光钟乳石。
他的嘴唇干裂,嚅动了几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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