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计划”的引爆,犹如在北城深潭投下深水炸弹。学术造假与数据篡改的铁证,精准命中了以李承烨为核心的庞大学阀体系。
舆论瞬间沸腾,李承烨派系把持的学术阵地遭遇空前信任危机,相关项目与政策建议被全面重新审视。这不仅是几个学者的陨落,更是对赵家隐性权力网络的公开肢解,彻底斩断其在新能源等领域进行利益输送与影响力渗透的关键渠道。
尽管赵家第一时间全力维稳,但冲击波已穿透学术壁垒,直抵北城权力核心。在公众面前,赵汉林“敦厚长者”的形象尚可维系;然而在真正掌握权力脉络的圈层内部,他的根基已被撼动。明眼人都清楚,李承烨的倒台意味着赵家最隐蔽的臂膀被秦欧珠精准斩断。
这份落地即达的“厚礼”,让这位素来沉稳的赵家掌舵人在核心圈层颜面尽失,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
赵家的书房里,隔音极好的门墙,将外界的纷扰与猜测都隔绝开来。
赵汉林没有坐在主位,而是站在博古架前,似乎在欣赏一件宋代青瓷,姿态闲适,语气甚至比平时更温和两分,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寻常的家常对话。
“李承烨这个人,不能再留了。”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火气,“既然发现了问题,就要及时纠正过来,他个人的得失是小事,再牵连出别的,就影响不好了。”
赵钺垂首站在一旁:“明白,已经安排好了,他会‘因病’辞去所有职务,休息静养,同时内部相关领域的自我纠查也都安排下去了。”
“嗯。”赵汉林轻轻颔首,目光仍未从青瓷上移开,仿佛那釉色比眼前的儿子更值得端详,“郑家那边,是怎么回事?我离开前应该说过,对待郑家,要‘敬而远之’。”
这话问得轻飘飘,赵钺的后背却瞬间绷紧。
他知道,真正的问责开始了。
“是我判断失误。当时情况紧迫,我想着多一份助力……”
“助力?”赵汉林终于转过身,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像是看着一个办了错事的孩子,“钺儿啊,你把郑家拉进来,那不是助力,是递刀子。郑怀远那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火中取栗。你现在让他看到了我赵家的‘火’,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是帮你灭火,还是趁机把火星子吹得更大,好烧出更多便宜来?”
他踱步到赵钺面前,眼神里是纯粹的探究,没有怒色,却比怒斥更让人难堪:
“欧珠这孩子,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她想要周氏,完全可以私下里商量,你跟她置什么气?弄到最后,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赵钺一时语塞。
一股混杂着冤屈与无力的浊气堵在胸口。
他想说秦欧珠不是只想要周氏,她根本就没想过商量,她是要拆了赵家立足未来的根基!可为什么呢?难道要他说,秦欧珠不想嫁他,所以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斩断与赵家的关联,甚至反过来将赵家踩在脚下?
可这根本就经不起细思。
而这经不起细思的地方,正是他没有完全看透,甚至潜意识拒绝去细思的地方。
见儿子答不上来,赵汉林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真实的失望:“连对手想要什么都没看清,就先把自家的阵脚乱了,还把外人引了进来。钺儿,你这次,太让我失望了。”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赵铄站在门口,他换下了平时那身扎眼的打扮,穿着素净,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一种闯下大祸后试图弥补的急切。
“爸,”他声音干涩,“不关大哥的事。是因为我……是我之前……”
他似乎想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或者说,他那点事,在此刻的风暴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赵汉林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抬手,用指尖轻轻挥了挥,像拂去一粒微尘。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那态度,不是愤怒,而是彻底的漠视。仿佛赵铄连承担这次错误的资格都没有。
赵铄僵在原地,脸色由白转红,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那背影,带着一种无地自容的狼狈。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赵汉林的注意力回到赵钺身上,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之前提起过的,你和欧珠那孩子的婚事,你秦爷那边,后来有过什么说法没有?”
赵钺一怔,随后涩声回答:“没有明确说法,秦爷……一直避而不谈。”
赵汉林点了点头,脸上那抹敦厚的笑容似乎淡了些,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冰冷的算计。
“老爷子到底是年纪大了,舍不得孙女,也是可能的。”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赵钺下达最终的判断。
“罢了。寿宴照常去,礼数做足……”
他踱回书案后,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面上缓缓划过,如同抚过看不见的脉络,像是突然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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