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榷握着手机,一时语塞。
秦欧珠的那句话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他习惯于精准计算风险收益,名利场上的各种唇枪舌剑也没少应付,却似乎独独在应对秦欧珠这件事上,捉襟见肘。
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秦欧珠一贯的“恶劣”作风,最好的当然是机智不失风趣的回答,再不济,有样学样,以玩笑应对也是可以的。
可在当下,他就是什么都忘了,平日里高效运转的大脑像是被投入了一颗薄荷糖,清凉,却又被这清凉席卷出一片空白,沉吟片刻,他正准备开口,秦欧珠的声音再次传来。
“当然了,漂亮话要多说,”语调没变,可刚才那种微妙的感觉已经彻底没有了,“漂亮活儿更要多做。”
“不知道严总有没有空,赏脸参加我爷爷的寿宴?”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严榷一怔,下意识回答:“斯鸻已经邀请过我了。”
“我知道。”秦欧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我指的是,跟我一起。”
严榷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只听听筒那边的秦欧珠继续说道:“那天郑怀远也会到。”
严榷瞬间了然。
秦欧珠此举,是要将他从资本幕后的合作者,擢升为她权力体系中的公开代理人。
直到这一刻,严榷才隐隐触摸到,书里那个看似只会玩弄权术的秦欧珠,为何能聚集起不容小觑的力量,以一个寡妇的身份将赵家稳稳掌握在手中。
她承诺的“资源共享”从来不只是停留在嘴上,从周氏到星瞰,再到此刻递来的直通北城权力核心的入场券,过去不过短短几天,其倾注资源时不容置疑的果决和强悍的兑现能力,可见一斑。
尤其是在邀请了他那位生物学父亲的情况下,在明知局面复杂微妙的情况下,依旧不容置疑的以个人的身份让他出席秦家的寿宴,这里面固然有试探郑家的意思,可这种试探何尝不是另一种强势的决断。
无论你们的态度如何,我选择跟他站在一起。
于其他人如此,于严榷更是如此。
除了一句“荣幸之至。”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回答了。
严榷放下手机,窗外不知何时已华灯初上。
办公室里,团队正在梳理收盘数据,低声讨论着,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所有人都显露出明显的疲态,却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打扫战场。
从纯粹的资本回报率来看,今天这场与赵氏的遭遇战,顶多算是惨胜——投入巨大,却未能立即转化为可观的利润,在冷酷的数字世界里,这甚至可以被定义为一种亏损。
但有些东西,无法用数字衡量。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在资本的缝隙中挣扎求生、一步步构筑起“聚鑫资本”的那一刻起,他就预感到,迟早要直面这些盘踞北城多年的庞然大物。
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而这一切的加速器,似乎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秦欧珠。
那个他一开始以为被命运束缚,迫切想要拯救她的女人,就这么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他从精于算计的幕后,直接推到了风暴的最前沿。
严榷抬手捏了捏眉心,疲惫中却掺杂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亢奋。
他看向玻璃窗上自己清晰的倒影,那眼神,已与初来北城时截然不同。
而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秦欧珠的车正驶过梧桐掩映的长街,缓缓开进秦家老宅。
她没有直接进屋,而是转身去了侧厢房。
老爷子已经泡好了茶,除了他自己的主人杯之外,旁边还放着同款的小禅定客杯,显然是正在等她。
秦欧珠在他对面坐下,端起那只为她准备的杯子,茶温正好。
“我让沈二巧请了郑怀远。”她开门见山。
老爷子提着壶的手稳稳地为自己的杯子注满,眼皮都没抬:“来者都是客,好好招待就行。”
他放下壶,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你今天的让步,做得对。”
秦欧珠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点了然,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锋芒:“您让韩爷送那份文件过来,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关键时刻,亲疏我还是会分的,再说了,告状么,我也会。”
一句话带过了。
秦老爷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下文,这才终于抬起眼,昏黄的灯光下,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看了片刻。
“就没有别的要问?”
像是随口一提。
秦欧珠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的笑意未减,也像是随口一答。
“您想让我问什么?”
见老爷子不说话,她还像没有办法一样,撇撇嘴,露出一个讨巧的笑。
“您看我干嘛?非问不可?那您给个提示?”
老爷子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都快气笑了。
“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下回你想问,我可就不答了。
秦欧珠闻言,脸上的嬉笑神色慢慢敛去,她坐直了身体,抬手给老爷子斟了杯茶,这才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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