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庭轩的包厢“听松”,是王振康的固定宴客处。
秦欧珠到的时候,七点差五分。
包厢门开着,里面已经坐了四五个人。
主位上的王振康看见她,立刻笑着起身:“欧珠来了!快进来,就等你了。”
他说话时,目光已经滑过秦欧珠,落在她身后的严榷身上,笑意深了半分,“严总也到了,好,好,正好一起。”
“王伯伯好,”秦欧珠快走几步,踏进包厢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微凝。
王振康的右手边的主宾位上,正坐着赵铄,旁边则是裴静姝。
不过这点变化也不过一瞬,下一句话已经恢复了熟稔自然。
“路上有点堵,让您久等了。”
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走进来,与在座的众人点头致意。
赵铄自始至终没有抬眼往这边看,只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仿佛对门口的动静浑然未觉。
漠视得明明白白。
秦欧珠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变,目光自然而然地滑向他身旁的裴静姝。
裴静姝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裴静姝很轻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眼神平静,像是某种无声的确认。
秦欧珠微愣,随即嘴角的笑意更深,点了下头。
“不晚不晚,正好!”王振康说着,正待招呼她坐下,似是才发现座次有些问题一般,微微愣在原处。
秦欧珠也不急,只微笑等着。
“都挤在门口干什么?”
慢步跟在后面的沈于拙此时方才进门,熟门熟路地在原本王振康的左侧首位落座,右手一摆,状似随手示意。
“坐啊,都是熟人,客气什么。”
随后像是这才发现主宾位置不是空座,而是被赵铄坐着一般,睁大了眼睛。
“阿铄,你也来了?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这话一说出口,几个人哪里还坐得住,尤其是王振康。
本来他做东,年纪大,辈分高,坐主位完全没有问题,可是沈于拙一来,就直接坐了副主宾,还顺手给秦欧珠指了主宾位,原本的马虎眼就打不下去了。
让沈于拙给秦欧珠让位置?
那让沈于拙坐哪?
明摆着坐哪都不合适,坐哪都好像是他故意不给沈于拙面子,平白让沈于拙这个华康资本的CEO从他王振康的重要合伙人变成了下属一样。
场面一时微妙地僵住了。
王振康脸上的笑容未变,但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
他看了赵铄一眼,又看了看沈于拙,最后目光落在秦欧珠身上,带着丝无奈的恳求。
秦欧珠依然从容地站着,仿佛对眼前的暗流毫无所觉,只是唇角那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些。
王振康只觉得头疼。他一辈子圆滑世故,什么场面没碰见过,老实说,这事儿办得他自己都瞧不上自己。临时加客不说,还让原本的主宾连座位都没有,简直是自砸招牌。他苦笑了一下,正准备自己起身给秦欧珠让位——哪怕把主位让出来,也好过场面彻底僵住。
后者却已经率先动了。
她没有走向沈于拙指示的“主宾位”,也没有去碰赵铄旁边的任何位置,而是极其自然地挪开了沈于拙左侧的那个座位——那本是按照常规排序,相对不那么核心的一个位置。
“我坐于拙身边就好了,”她一边坐下,一边抬眼看向王振康,笑容温和大方,“正好能一起说说话,也离王伯伯您近些。”
这话说的轻巧,听在王振康耳朵里却不亚于卸下了一副重担,冲秦欧珠露出一个歉意外加感激的笑容后,动作重新舒展自然起来。
“来来来,都坐都坐。”
赵铄终于抬起了眼。
他的目光越过桌面,落在秦欧珠脸上。
她正侧耳听沈于拙说话,嘴角噙着浅笑,灯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个他抢来的主宾位,此刻仿佛成了一个冰冷的笑话——她根本不在乎。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
然后,他看向了秦欧珠身边的严榷。
后者已经很自然地在秦欧珠右手边的空位落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促相接,一个冰冷锐利,一个沉静无波。
赵铄的视线在他缠着纱布的左手上转了一转,嘴角复又勾起一个淡笑。
“严总这手……看起来伤得不轻啊?”
“小伤,不影响。”严榷回应得平静,抬眼看向赵铄,“多谢二少关心。”
赵铄冷嗤一声,没有作声,倒是旁边的裴静姝站起身来,对严榷郑重鞠了一躬。
“严总,不好意思,我弟弟年纪小,性格难免骄纵,伤到严总,我在这代他向你道歉。”
“静姝是我特意请来的,”见众人不说话,王振康笑着解释,“一来呢,咱们这儿就她一个顶尖搞技术的,东麓那个项目,技术上的事,有她在,咱们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二来嘛,也是静姝自己的意思,这不是听说前不久,小柏跟严总有点小摩擦,都是年轻俊杰,不打不相识,有什么误会,你们多聊聊,就解开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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