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地的瞬间,左肩骤然一烫。
那不是痛,也不是灼,而像沉睡多年的血脉被一滴活水唤醒,从骨髓深处涌出温流,顺着经脉游走全身。我站在原地未动,指尖尚有碑面余凉,肩头雷音印记却开始搏动,如同另生了一颗心。
幽冥殿主已退至三步外,掌中阴气未散,青铜面具映着残光,看不出神色。他方才那一掌是试探,也是本能。如今见我未倒,反而立得更稳,便不再逼近。
“它进去了。”我说。
他未应,只盯着那空荡的碑面。银辉尽敛,符印消隐,唯余一道幽蓝纹路自我肩头渗出,如丝如缕,缠绕石碑一圈后缓缓沉入底座。整座祭坛静了下来,连灰雾都停止了流动。
我闭眼。
识海翻涌,百万残音依旧盘踞,但其中突兀浮起一片陌生记忆——不是残音,不是执念,更像是被封存在血里的画面。
一名白发修士立于九重雷劫之上,衣袍猎猎,身后天穹裂开三道深渊,贯通三界。他仰头望天,手中长剑高举,似要破空登临。可就在雷劫将落未落之际,一道红影自虚空中浮现,手持蛇首杖,轻轻一点。
那剑,便断了。
紧接着,碑文自虚空浮现,四字悬于天际:“渡劫非升,乃祭”。
画面戛然而止。
我睁眼时,额角已有冷汗滑落。这不是某人的执念残音,也不是我曾亲历之事。它来自血脉深处,仿佛本就属于我,只是长久封存,直到此刻才被蓝纹引出。
“你看见了什么?”幽冥殿主问。
“师尊渡劫。”我说,“但他不是在飞升。”
“那是在做什么?”
“献祭。”
他冷笑一声:“你如何确定?”
我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右手,按在左肩。印记仍在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动识海,那画面便再度浮现,比先前清晰三分。我看见孟婆站在劫云之外,手中蛇首杖缠绕着无数细丝,每一根都连向下方修士头顶——那是他们的执念。
她不是在阻止飞升。
她是在收割。
而师尊,正是她选定的祭品。他的渡劫之力,将成为开启真身的钥匙。
“你信不信无关紧要。”我说,“但它确实发生了。就在不久之后。”
幽冥殿主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掌心阴气凝聚成一面虚镜。他指尖划过镜面,灰雾翻腾,竟显出祭坛碑底的景象——符文重组,新的印痕正在浮现。
“它还没完。”他说。
我走近碑前。这一次,我不再触碰,只以目光扫过。银辉再度亮起,却非先前流转之态,而是凝成一幅具象画面:清虚门山门之上,九重雷台高筑,师尊立于其上,周身雷光环绕。可那些雷光并非天罚,而是由亿万生灵执念所化,如丝如网,将他层层包裹。
他的身体在发光,也在崩解。
每一道雷光落下,三界便有一处灵脉断裂,山河塌陷,生灵哀嚎。而孟婆立于虚空,张口吞纳这些执念,身形逐渐凝实,竟有破界而出之势。
“她在借渡劫之名,行献祭之实。”我说,“师尊以为自己在冲破桎梏,实则早已沦为祭坛上的牺牲。”
幽冥殿主盯着那画面,声音低沉:“所以你肩上的印记,不是雷劫所赐?”
“是烙印。”我道,“标记容器的烙印。从我筑基起,每一次‘机缘’,每一回‘死里逃生’,都是在为这一刻铺路。”
他忽然冷笑:“那你现在算什么?觉醒的棋子,还是即将被启用的刀?”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知道,千面鬼临死前说过一句话——‘第十次轮回时,记得不要吃糖。’”
他一怔:“那是什么意思?”
我闭目,识海中调出那段尘封残音。它一直沉在最深处,从未响彻,因它不属于杀伐,也不载破绽,只是一句低语,带着临终的疲惫与警示。
当这句残音浮现,碑面竟随之共鸣。
十道模糊虚影自石中升起,皆为人形,皆背对而立。前九道身形各异,气息陌生,第十道却让我心头一震——那身影穿着清虚门长老袍,白发间插着九根银针,正是师尊的模样。
“容器。”幽冥殿主喃喃,“十次轮回……十具容器?”
“不。”我睁眼,“是十次尝试。前九次失败了,第十次,他们选了他。”
“可你为何能看见?”他盯着我,“这残音为何与碑文共鸣?”
“因为千面鬼不是别人。”我说,“他是我前世之一。而每一次轮回,他都在引导我走向这个结局。”
幽冥殿主后退半步,眼中阴火跳动:“所以你也是容器?”
“或许。”我抚过肩头印记,“但此刻,它选择了我,而非他。”
他死死盯着我,似要辨明真假。可碑上画面仍在流转,最后一幕定格在师尊魂飞魄散的瞬间——他的元神被抽离,化作一道光流注入孟婆体内,而三界执念汇成洪流,涌入她张开的口中。
然后,一行小字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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